沒有靈衣着身,也沒有靈力護體,他就這樣與急風碎瓊齊齊墜下高空,不過瞬息,皚皚白雪之上就多了個缥色的身影。
仇清塵站穩腳跟,抻了抻腰,痛快地一握拳:“呼。”
真他媽刺激!早就想這麼幹一回了!
就是這高度還差點意思。有機會蹦個更高的玩玩。
“阿仇!!”
高空蹦極的興奮勁還沒過,身後就傳來了同行人的喊聲,轉頭一看,左禦竟是追着他從城樓上跳了下來。
左禦一落地便直奔仇清塵而來,氣都顧不上喘一口,死死拽住仇清塵的衣袖,急得甚至破了音。
“你……!你就、就不能用尋常點的方式下來嗎?!”
顫抖的話音裡滿是後怕。
仇清塵被他吼得有點懵:“?不是,至于嗎你?這點高度又摔不死我,有必要吓成這樣?”
“誰叫你招呼都不打一聲說跳就跳的!”左禦咬緊了後槽牙,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還不用靈力護身!下面這麼多長矛利刃!萬一傷着了!——你就是生我氣也用不着這樣唬我吧?!”
“好吧好吧,不跳了不跳了。——我什麼時候說我生氣了?莫名其妙。我有這麼小心眼?”仇清塵嘴上這麼說着,心裡想的卻是:下回得挑這家夥不在的時候玩。“你,緩口氣先?”
左禦不肯撒手,仇清塵便任他拽着,悄悄打量他的臉色,沒再開口。
一時間,遼曠雪地裡隻能聽到左禦粗重而短促的呼吸聲和寒風過境的簌簌聲。
“——你引我來此,是因為我本該有此經曆,對吧?可我,好端端的為何會來凡境?”
終于,左禦平複好心緒,同仇清塵談起了正事。
仇清塵抖抖袖子,這下輕而易舉抽回了手。他一面回憶原著劇情,一面斟酌言辭以防觸發系統限制,盡量簡潔地為左禦解答:“覺醒血脈大緻需要哪些材料,就算不用我說,你也遲早會從暗市得來的那個秘法卷軸裡尋到線索。比起殺人奪寶如家常便飯的修真界,自然是鮮有修士踏足的凡間要更安全穩妥一些。當然,兩國交戰并不在你意料之内。隻能說,這就是天道之子的氣運了吧。”
左禦隔着衣物撫過懷裡的儲物袋——他的确曾在暗市交易場購得一宗秘法卷軸,隻是還未來得及将其中内容一一過目。
二人穿行于積屍殘軀之間,在尚存幾分潔白的新雪上留下一個個鮮紅的腳印。
仇清塵忍不住把衣擺往上卷了卷,小心避開周圍橫倒豎歪的尖銳鋒刃:“說實話,就算我不出手幹涉,該是你的東西也遲早會到你手裡。有些事,你與其來問我,倒不如憑自己想法去做,沒準還能得到更好的結果。”
“我隻是好奇阿仇你究竟都預見到了什麼……況且,你既知未來如何,依你安排行事自然要順遂許多。”
烏雲蔽日,細雪随風飛舞,左禦撐起竹傘,與仇清塵并肩同行,為二人遮風擋雪。
“可拉倒吧你。真當‘預見未來’是什麼天啟神谕,闆上釘釘似的改不了一點?未來是會變的,年輕人。我頂多也就幫你規避規避風險、搜刮搜刮珍寶。在原本的世界線裡,就算救不下蛇崽子你也能得——”
左禦腳步一頓,突然打斷道:“‘世界線’?我記得阿仇你之前說你窺見的是原定‘時間線’上會發生的事……此二者有何不同?”
仇清塵:“……”
夭壽,不小心嘴瓢說真話了。系統你他媽的怎麼不攔我一下。
他關閉眼前顯示着原著内容的文本窗口,假裝幹活來掩飾心虛:“啊哈哈哈。一點口誤而已,别這麼死摳字眼嘛。”
有句話說得好,眼裡有活的人處處是活。他剛想做出一副認真尋找淨魂花的樣子來給左禦看,眼睛立馬就瞟到了屍首邊上破土而出的一葉青翠。
系統的初見提示來得比他親自上手确認要早一步。
【淨魂花,以屍氣為養分,多生長于屍氣滞郁之地,三日生根、三日開花、三日凋零,故又名“九日死”。其露水有淨心驅魔之效,煉丹入藥可成上品。】
仇清塵連忙招呼左禦:“來來來,把這裡的屍體都往邊上堆一堆,小心别壓到花。看起來這塊地肥料不錯,想個辦法讓花都長到這裡來,回頭收集露水也方便些。”
肥料。指的便是他們面前這些戰死沙場的将軍兵士。
于是左禦收了傘,依言将周圍的屍體堆至一處,在這血海屍山中清出一片長滿淨魂花的“淨土”。他一邊勤懇搬屍一邊問:“這麼做,當真能讓淨魂花都長到此處來嗎?”
仇清塵答得爽快:“不确定,先試試。”
他倒也沒有閑着。看左禦搬得辛苦,偶爾也會好心搭把手。
轉眼,滿地斷臂殘肢便累成了一座小山。就在這時,被壓在當中的死屍不堪重負,本就岌岌可危的頸骨徹底斷裂,頭顱咕噜噜地滾到了仇清塵腳邊。
他低頭一看,不由發出一聲疑問:“……嗯?”
“怎麼了?”左禦聞聲停了手上的活,不解地望向身旁忽然伸手探屍的仇清塵,“莫不是屍體有什麼問題?”
然而,仇清塵卻搖了搖頭:“哦,沒什麼。可能是我多心了。”
他掏出帕子擦去指尖沾上的污血,又疑惑地看了那具斷頭殘屍一眼。
奇怪,怎麼有的死屍軀體裡沒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