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箐的眼淚來勢洶洶,很快就打濕她整個手背。
在洗手間裡整整坐了一個小時,溫箐才平複下來,這期間她收到了兩條信息。一條是方正義的,勸她不要放在心上;另一條是何佳昕的,問她能不能出來見一面,溫箐實在沒心情,便沒回。
從洗手間裡出來時,已是午飯時間,實驗室裡的人已經空了,溫箐沒心情吃飯,便直接進了休息室坐着。
這一塊是公共區域,午飯過後,大部分人都會來這坐會,溫箐坐在角落裡發了一會呆,陸續有人回來了。
“一共去了幾個醫生?”
“不清楚,隻知道是15人的隊伍。”
“全被困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崎縣的地勢本來就挺危險的……”
兩人的聊天内容,喚醒了一旁發呆的溫箐,她越聽越不對勁,上前詢問:“我好像聽你們提到了崎縣?崎縣出事了?”
同事點頭:“是的,暴雨導緻了山體滑坡,有半個村子遭殃了,聽說我們市過去的醫療隊就住在那個村子裡。”
溫箐心髒一緊,努力穩住心神:“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天半夜……”
後面的話,溫箐已經聽不到了,任何災害,若是發生在半夜,傷亡總是會特别慘重。
強撐着走到一旁,溫箐輕顫着手,一遍又一遍撥着何晏時的電話。
但回應永遠隻有一個:“抱歉,您的撥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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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何佳昕見面已是下班後了,這一整個下午,溫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但何佳昕比她還要無措,平時大大咧咧的性格這會完全無用。
“我不知道該找誰了。”何越停跟左郁婷在國外,不知道為什麼電話打不通,何父何母年紀大了,何佳昕又不敢跟他們說,思來想去,能找的就隻有溫箐了。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聯系不上他的?”溫箐被迫理智。
何佳昕想了想,說道:“昨天晚上發過消息,今早電話就打不通了,你說小叔他會不會——”
“不會的。”溫箐搖頭,制止何佳昕胡思亂想,也是安慰自己,“暴雨會影響基站信号,打不通也是正常的。”
即便如此,氣氛依舊沉默壓抑,在試着又一次撥打無果後,溫箐忽然想到了李醫生,她覺得醫院總該比她們知道的多些。
但兩分鐘後,剛燃起的希望又滅了,因為李醫生道:“我們也在找他……”
何佳昕幾乎要急哭了:“怎麼辦?爺爺奶奶知道了會崩潰的。”
怎麼辦?溫箐也不知道,她隻知道總該要做點什麼,幹等是沒有意義的,看向六神無主的何佳昕,她交代道:“你回去再試着聯系下你父母,照顧好你爺爺奶奶,别讓他們起疑心。”
“那你呢?”何佳昕望着她,将她當成了支柱。
溫箐沒答,隻是起身又一次打了通電話:“方主管,我想請幾天假……不是,我有事要去一趟外地。”
挂斷電話後,溫箐才看向何佳昕道:“我去崎縣找他。”
次日,下午三點。
溫箐抵達崎縣,這裡依舊在下雨,但由暴雨轉為了中小雨,她給何佳昕發了條信息,告訴她自己剛下火車,随後點開李醫生發給她的具體位置,準備打車過去。
出租車師傅告訴她:“不好意思姑娘,這村子在大山裡頭,車子不好進,我隻能送你到山腳下,而且那邊出事了,你不知道嗎?”
溫箐搖頭:“沒事,您送我到山腳下就好,剩下的我自己走過去。”
師傅勸她:“姑娘你要不等雨停再去吧,這天很危險的。”
溫箐執意:“沒事,我會小心的。”
到了山腳下,師傅再次勸她,見勸不動,隻能提醒:“那你别打傘了太危險,我後備箱有雨衣,你要不嫌棄就拿去吧。”
“多謝。”
下過雨,山路确實不好走,溫箐從沒走過這樣的泥濘小路,沒走幾步就滑了一跤,在連滑三跤之後,她才慢慢找到感覺,小心翼翼前進。
雨天能見度不高,天色完全暗下時,溫箐剛剛爬到了山頂,體力消耗大半,渾身濕透。
晚上比白天更危險,她不敢停留太久,隻歇了幾分鐘就朝着山下走去,下山比上山輕松些,隻花了一半時間,她便透過夜色和雨霧,看到了不遠處朦胧的燈光,以及隐隐約約的人聲。
快步走近,亂石堆裡來來去去的人都穿着雨衣戴着帽子,分不清誰是誰,她隻能随手抓了一位:“請問江城來的醫療隊是在這裡嗎?”
“是。”那人抹了一把滿臉的雨水,以為她是來支援的,結果細看之後才發現她孤身一人,滿臉驚訝,“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來的?不要命了?”
溫箐沒答,隻是再次抓着他的胳膊問:“那你知道何晏時醫生在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