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白捏着茶盞的手捏緊了一瞬,神情的失控僅一瞬間,很快便又斂了起來。
雪水中放入的茶葉早已過了火候,清香的茶香開始慢慢變得澀苦。
謝讓仿佛這時才發現雪水中煮過時辰的茶葉,面帶可惜的說道:“這麼好的雪水浪費了。”
餘白站起身道:“謝大人覺得雪水可惜,在下倒是覺得可惜了這上好的茶葉。”
“那看來,我與國師聊不到一處,便不打擾國師雅興了。”
話畢,謝讓便起身離開。
餘白坐在亭中,看着遠處漸行漸遠的謝讓,眼眸微動,撩開手腕上的衣袖。
一道醜陋曲折的疤痕便顯露出來,如蛆附骨的留在手腕上上。
“謝讓,可惜了。”
下一秒,亭中再無一人,紅爐上沸騰的茶水也消失不見。
隻有地上留有一地的碎瓷和再無清香的茶葉。
謝讓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後,翟藍才湊上前道:“大人,國師出現在這兒會不會知道些什麼,可要屬下将他……”
走在前方的謝讓聞言轉過身來,漆眸微垂,“不需要,他如今既然出現在這兒,想必是想借這個機會回京,這對我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
内室,姜姝将身前的傷痕上了藥,冰涼的藥膏一上,身前的灼燒感瞬間減輕了數倍。
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衫坐在榻上,清荷坐在一旁,給她輕揉肩頸。
姜姝垂頭看着身前的傷,這位置有些不尴不尬,要是這般,這幾日她都得在房中休息了。
過了兩日,姜姝身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在房中待着這幾日着實也待悶了。
恰好聽清荷說在後山有紅梅開了,好看極了。
想着閑着無聊,姜姝便帶着清荷往後山走去。
後山盛開的幾株紅梅,嬌豔欲滴,還未走近便能聞見浮在空中的清香。
走進一看,一簇簇紅梅呈現在眼前,似窈窕少女低眉含羞,嬌柔豔麗。
身上水紅色的衣衫也沾染上了這紅梅香氣。
姜姝陶醉的深吸一口氣,清淺的梅花香吸入肺腑,像是要将這幾日來的沉悶都一掃而光。
“公主若是喜歡,不如攀折幾株帶回房中,找個琉璃花樽養起來。”
姜姝歡喜的點點頭,跟清荷分開攀折。
在後山玩鬧了好一會兒,姜姝這才帶着清荷走下山。
謝讓的住處距離後山很近,姜姝回房時必定會路過他的小院。
站在身後的清荷看了看謝讓院門,突然開口道:“公主,咱們今日攀折了這麼多花,不如給謝大人也送一些,畢竟那日還是謝大人送公主回房的。”
姜姝前行的腳步停了一瞬,看着面前開着的院門,心緒一轉。
面上的笑意突然變大了幾分,轉頭對着清荷贊許的點點頭道:“還是你想得周全,是該好好謝謝才是。”
說完,拿着手上的紅梅走進院裡。
姜姝還是第一次來謝讓的院子,不免有些好奇,四處看了看。
好似跟她的院子差不了多少,不,看起來比她的院子還要蕭條一些才是。
本來長得就夠冷了,住的地方也這麼冷冰冰的。
倚在廊下的翟藍聽見腳步聲,猛地睜開雙眼,側身向腳步聲處尋去。
手中的佩劍已然出鞘,轉角碰上時,翟藍手裡的佩劍還未來得及收回。
揚起的勁風将姜姝手上捧着的紅梅摧殘了個幹淨,嬌嫩的花瓣飄落在地,方才還美豔無比的紅梅,現如今隻剩下一把光秃秃的花枝和嫩黃的花蕊還在枝頭。
翟藍傻眼了,沒想到來的人竟是公主,愣在站在原地頗有些不知所措道:“公主,您怎麼來了?”
姜姝看着翟藍還未收回的佩劍,劍身雪白,刀口鋒利。
翟藍順着公主視線望去,看見還未收回鞘中的劍,立刻回過神來,連忙将其收回鞘中。
跪下請罪道:“臣不知公主到來,驚擾公主,還望公主恕罪。”
瞧不見那雪白利刃,姜姝不免有些可惜,擺了擺手道:“不是你的錯,是我見院外無人這才進來的。”
“多謝公主寬恕。”
她在這兒站了好一會兒了,平日裡先生與翟藍同進同出,今日怎麼不見先生了。
“先生呢?”
翟藍眼神飄忽,顧左右而言他道:“公主此來可是有事?”
那自然是沒有的,隻是這幾日也沒看見先生,再不來看看,隻怕先生都要忘了她了。
“還沒感謝前幾日先生送我回房,今日恰巧得空所以來看看先生。”
被遮掩的門房處,一塊竹青色衣衫露了出來。
姜姝看見那衣角,嘴邊的話又打了個轉道:“不過既然先生不在,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話落,姜姝看着手上隻餘枝幹的紅梅,心生一計。
擡頭滿臉笑意的看着翟藍道:“翟護衛跟在先生身邊辛苦了,這些時日也麻煩了翟護衛不少,恰巧今日我與侍女見一處梅花開得正好,要是不嫌棄,這花便送給翟護衛。”
姜姝從清荷手中重新挑選了完好的紅梅遞給翟藍,随後又将手中光秃秃的梅花枝也塞到他手中道:“就麻煩翟護衛将這花枝送給先生吧,這花沒有了花瓣,帶回去也不好看,就留給先生了,感謝先生當日的搭救之恩。”
說完,就施施然的帶着清荷走了。
翟藍看着手中光秃秃的花枝眉頭緊皺,公主方才莫不是說反了?這花枝怎麼送呀!
而且還是因為這花枝沒了花瓣帶回去不好看才送給他家大人,翟藍拿着這束花枝宛如拿着燙手山芋一般。
一臉不解的轉過身,看見大人站在他身後,猛地一個激靈,話語不經大腦思考便開口道:“大人,公主說這花枝沒了花瓣不好看要送給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