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藜是被鳥鳴啼叫聲喚醒的,她睜開眼,不知為何,竟覺得渾身惬意。
“姑娘,您醒啦,小晏侯在清風堂等您用早膳呢。”
連雲捧了幾支蘭花走入房,見頌藜醒來,很是高興地湊上前。
頌藜點頭,瞧見窗台上的花,又想起昨夜的姜湯,不由開口道謝。
“有勞連雲了,昨夜的姜湯很溫暖。”
連雲聽到頌藜的話,忙擺手道。
“姑娘,姜湯可不是奴婢做的,昨夜小晏侯從祁王府回來後,受了傷,連藥都沒有上,就來看您,聽說您想喝姜湯,特意去廚房熬的。”
連雲邊說邊給頌藜挑了好幾樣漂亮的珠钗。
珍珠白如玉,珠翠襯美人。
頌藜的思緒卻如珠翠上的金絲般纏繞,她看向手掌,那處被連雲包紮的亂糟糟的紗布也替換了,掌心暖暖的,應當是換了藥。
“他為何會受傷?”
頌藜抿唇,話一說出口卻後悔了。
晏回與祁王的關系,她不是已經猜到了。
“那奴婢不知道了,不過……”
連雲将最好看的珠钗插入頌藜烏黑的發髻中,頗有幾分狡黠地開口。
“若是姑娘去問小晏侯,他定然會告訴給您的。”
窗外鳥雀啼鳴,雕花窗棂灑下幾縷光,落在窗邊的晏回身上。
他身上的黑色衣袍隐住的金絲線被日光翻折出來,顯得瑰麗。
頌藜上前,剛落座時,一盤雲泥紅豆酥被遞到她面前。
“嘗嘗。”
晏回叼嘴裡了塊酥餅,含糊不清地開口。
頌藜看了那盤糕點很久,紅豆被揉成泥沫狀裹緊炸的酥脆的面餅裡,面餅被做成雲朵樣,上面點了些芝麻,樣子可愛,香味誘人。
她動作滞住,目光從糕點移到晏回身上,似是詫異。
“怎麼不吃?怕我下毒啊?”
晏回見頌藜隻看不吃,有些好笑地叩響她面前的桌子。
頌藜擡箸夾起一塊,放入口中。
竟與記憶中的味道一樣。
“好吃吧。”
晏回嘴巴嚼個不停,還不忘感歎。
“這可是我從祁王那裡偷偷挖過來的廚子,做糕點的手藝在整個雲京都是數一數二的。”
頌藜不語,隻是默默吃着。
晏回見她眉目舒展,這才拍了拍手,從一旁掏出了份請帖放到頌藜面前。
“蔺府送來的請帖,聽說蔺謇的妹妹蔺婉書回雲京了,特邀約雲京貴人入府賞花。”
頌藜接過,翻開一看,确實與晏回所說無差,隻是宴請之人中還有北沂謝家小女謝朝瑢。
她不解詢問道:“為何會有謝家?”
晏回肆意一笑,懶洋洋地靠在貴人塌上,磕到身上鞭傷又蹙眉端正坐好。
隻聽得他娓娓道來。
“北沂發生疫災,死傷無數,謝家一向避世,如今出了這般災禍,隻得向雲京求援。”
頌藜聽完後,自覺嘲弄。
“避世不過是無能的借口,求援便就是以姻親嗎?女子便就是他們求援的工具?”
晏回一時語塞,卻不得不承認頌藜所言屬實。
謝家為保全自身,前些年将謝家嫡女謝朝媛送往烏丸那等蠻荒兇惡之地和親,後又将謝朝如送入雲京後宮。
頌藜看向晏回,從懷中掏出一瓶創傷藥。
“看來蔺謇已經猜出朱興一案後面是非,賞花宴大抵隻是由頭。”
晏回看到頌藜手裡的藥瓶,很是驚喜,他接過遞到鼻尖輕嗅,發現此藥清香襲人,他眼睛亮亮地看向頌藜。
“你為我做的?”
頌藜颔首,看了眼那盤雲邊紅豆酥,一字一句道。
“就當是感謝小晏侯以畫師之名保全了我。”
晏回将白瓷藥瓶攏于掌心,瓷瓶微寒,掌心卻炙熱,雖還未用,卻好似散去了身上的疼痛,他歪了歪腦袋,笑容愈發肆意。
“且放心,有本小侯爺在,以後天天有你喜歡的紅豆酥吃。”
屋外占風铎被風聲吹醒,晃晃悠悠,似夢似幻。
頌藜猜的果然不錯,沒過三日,蔺府便派小厮來晏府尋她。
晏府管家是新換的,他看了眼蔺府小厮手上拜貼,連忙搖頭道。
“侯府裡沒有叫頌藜的姑娘,你們怕是找錯了。”
小厮再三确認,直言不諱。
“我們大人說了,是位姓頌的姑娘。”
外頭雨水連綿,水滴如斷了線的珠,兩人在府門前揪扯半天。
“邱叔,我來同他說。”
雨幕間,頌藜拾起柄十八骨油紙傘,一身對襟青色蓮紋裥裙染上濕意,腰間玉璜叮當,踏雨而來。
她将傘遞給邱管家,遮蔽檐下雨,擡眸看向小厮。
“我是你要找的人,走吧。”
小厮愣住,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
“我家大人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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