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林一的小心髒像被溫熱的水包裹,暖暖的,找不到合适的詞形容他的心情,隻好看着真桃的眼睛,雙唇緊抿,松開,又抿緊,一下一下好一會,最後也隻彙成了一句:“桃桃,我真的錯了,對不起。”
他現在是真的明白自己錯了。
要說他一整天都在反省,那也不可能,可以說此前都是作為男人的一種策略。
男人就是這樣,說的是在反省了,其實隻是為了當下不再起沖突而采取的折中手段,反正能哄一次算一次,過不了多久大家就忘了,而男人肯定還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章林一就是愛玩,他的愛玩是刻在骨子裡的,花錢也沒節制,脾氣上來了更是十頭牛都拉不住,用他師傅的話來總結就是和尚打傘——無法(發)無天。所以一直到剛才,他就是抱着僥幸心理,打的如意算盤就是反正真桃都回來了,那就什麼都好商量。
但這一刻 ,他是真的發自内心的内疚,他的僥幸愧對對他那麼好的真桃。
真桃說不管他,卻找媽媽借了錢。說的要懲罰他,最後還是給他留了飯,心疼他跪了一天,還端熱水給他泡腳!
章林一的那點小算盤散消失的無影蹤,隻剩無地自容,懊惱、自責、内疚,慚愧,各種負面詞彙如潮水一下包裹着他,他覺得自己簡直不是個男人。
可盡管内心情緒翻騰,最後也隻化成了一句他真的錯了,對不起。
但是對真桃來說,對不起三個字她耳朵都聽出繭了。真桃推開他的手,沒好氣地說:“你說很多次了,怎麼,之前都是假的?”
章林一吓的一抖,舉起手作發誓狀:“真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知道錯了,桃桃。”
真桃瞥了他一眼,視線晃過,掃到地上的那盆熱水,忽然想到什麼,彎腰從盆裡撈起毛巾,擰幹,直起身之後遞給章林一,說:“呐,用熱毛巾敷下膝蓋。”
章林一怔了下,看着真桃手裡的毛巾,胸口各種情緒翻湧,忽地垂下了腦袋。
留飯就算了,泡腳也算了,還讓他敷膝蓋!!這不是真愛是什麼?可是,章林一在心裡問他自己,他又是怎麼對真愛他的女人的呢?
實在太不像話了!
章林一懊惱到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這麼好的女人,他到底是何德何能,修了幾輩子的福啊。
男人心中的内疚成了結,無法直視真桃了。就像他被困在河裡,每看真桃一眼,内疚自責就如漲潮的河水向他沖擊而去,毫不費力就将他淹沒。
“嗯?”真桃見他沒反應,又将毛巾往前遞了遞。
章林一垂着腦袋,動了動,緩緩伸手接過毛巾,眼睛卻始終盯着地上的那盆熱水,用極小的聲音量道:“謝謝桃桃。”
真桃看着他,看着他慢慢脫鞋,慢慢地卷褲腿,然後慢慢地把熱毛巾放在膝蓋上。
他的動作并不奇怪,可越到後面,那顆腦袋就越來越低,最後恨不得快要貼到膝蓋上。
真桃覺得奇怪,扒住他的腦袋,問:“怎麼了?不高興了?”
章林一搖頭,目光閃躲。
“沒有怎麼不敢看我?”真桃歪着腦袋去追他的視線。
她追到哪,章林一就扭頭躲開,像在跟她玩捉迷藏,最後真桃急了,一把摁住章林一的肩膀,不耐煩,說:“你幹什麼啊?”
其實真桃今晚堅持要去感謝王強,是想能和王強搭上點關系,這樣有利于章林一将來的發展。
出乎預料的是,晚上的會面情況很好,或許是領導惜才吧,王強對章林一看重的程度該遠遠超過真桃的想象。盡管如此,她還是看得出章林一多少是有些不買賬的,不過整體來說,今晚的收獲巨大大,算是成功的。
出門時,真桃謹記王強的教誨和要求,一路都在想如何輔佐章林一,直到一分鐘前,她都在想怎麼照顧好章林一,但看着眼下這個不知道在發什麼瘋的男人,真桃隻想他兩拳。
“桃桃,”就在真桃眉頭擰的更深時,章林一忽然開口,像是經過了一番思想鬥争,聲音也略為沙啞。
真桃看着依舊垂着腦袋的章林一,平複心情,“嗯”了聲。
慢慢地,真桃感受到手心下的肩膀微微招了下,忽而又沉了下去,然後章林一慢慢擡起了頭。
視線相接,真桃看着他,目光清澈,囧囧有神。
“桃桃,”章林一深深地看着她,又叫了聲,停了停,說:“我以後不會再跟你說我錯了,對不起這些話了。”
真桃眉梢挑了挑,明顯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章林一神情嚴肅,透着幾分虔誠,目光堅定地說:“你就看着吧,為了你,我會改變,我會成熟,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搞了半天就這?
真桃笑起來,本想說這些話她都聽過了,還沒開口,章林一又搶先一步,說:“這是我最後一次發誓,請相信我!”
真桃見他目光铮铮,有種以往都未曾見過的堅定和真誠,心中沉了沉,收起笑容,點頭道:“行,我再相信你一次。”
試問章林一是她的男人,不相信他該相信誰呢?雖然這男人玩性太大,像陣風抓不住,但真桃依舊選擇繼續相信他。
章林一看着真桃,瞳孔閃耀,逐漸彎成了新月,忽然一把将真桃擁進懷裡,抱的死緊死緊,一聲又一聲地叫着:“桃桃,桃桃,桃桃!”
真桃被他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不住地拍打他的後背,短促的氣息從喉嚨裡擠出來,像岸上蹦跶的魚兒。
忽然魚兒似扔進了水裡,大吸了一口氣,真桃就如續上了氧氣,微微睜開眼睛,耳側随即傳來男人深情的聲音。
“桃桃,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