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鄭祥慶卻還不知死活,挪了過去,拉住她的衣袖,扯了扯,小聲說:“算了,也别再說了。”
要說他們已經搶了章林一的活,還說風涼話就實在不夠地道了,而且他還要盜用章林一設計的裙子,作為一個手藝人,鄭祥慶一次又一次地在挑戰手藝人的誠信底線,違背行業理念,他打心底也不太痛快。
吳玉蘭沒有什麼底線,隻知道該占的就要占,占了就不要畏首畏尾,所以鄭祥慶一句話又把她氣到了。
吳玉蘭反手抓住男人的胳膊,死死掐住他的皮肉,眼看鄭祥慶疼的紅了臉,還不肯罷休,低聲罵道:“真沒用!”
直到鄭祥慶疼的面孔都扭曲了,吳玉蘭的一口氣才得到疏解,松開手,拍了拍手,哼了聲,徑直往布料堆去了,隻留下握着手腕,一臉僵硬的鄭祥慶。
*
真桃再次發現詭異是在第二天早上。
章林一和真鳳揚這幾天都在忙,難得晚起了一次。真桃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一條裙子擺放在鄭祥慶的案闆上。
鄭祥慶從昨天就開始做裙子,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時間,已經做好了兩條裙子。
一條平鋪在案闆上,另一條則疊了起來。
真桃走近,驚訝地發現案闆上的裙子和章林一設計的裙子差不多,紅色白色豎條拼接、無袖長款收腰連衣裙。
真桃腳下頓了頓,遲疑了幾秒,擡腳走過去,站在案闆邊,靜靜地看着那條裙子。
這條裙子要說和章林一設計的樣子完全一樣也不盡然。
這條裙子的胸口是正常的弧形挖空,不是章林一設計的心型形狀,而且腰間也不是矩形變換的方塊,隻是在腰間簡單做了下收攏,側腰處也沒有紅色的大花,看上去沒什麼太大特色,可以說就是一條簡單的布拉吉。
可再一看,又有好幾分章林一設計的影子。
這就是鄭祥慶做的,他是要幹什麼?
真桃輕輕摸着連衣裙,發現布料居然是麻布,有些刺手。她拿了起來,在手裡撚了撚,再仔細一看,發現做工很粗糙,腰間的線縫歪了,紅白布料連接處全是錯開的,連裙角的線頭也在亂飛。
想模仿也好好模仿啊,真桃看着,眉心嫌棄地微微蹙了下。
這時鄭祥慶正好從後屋出來,看到真桃正拿着裙子在仔細端倪,吓的腳下一頓,脊背冒出冷汗,兩三步跑上前,一把奪過裙子,也不敢看真桃,盯着地面,說:“别看了,還沒做好。”
真桃被奪的一個踉跄,慌忙中扶住案闆才穩住了身子,看着鄭祥慶眉頭緊蹙,指着裙子問:“這是什麼?為什麼和章林一做的一樣?”
鄭祥慶倏地将裙子藏在身後,語氣強硬道:“你說什麼?哪裡一樣?這是我自己做的。”
真桃見他眼神躲躲閃閃,行為也很奇怪,腦海裡瞬間閃過這兩天所有的異常,直覺不好,沉了沉,又問:“這條裙子和章林一設計的差不多,你們是要幹什麼?”
是想搶生意麼?真桃看着他琢磨。
就在此時,真桃眼睛一亮,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看着鄭祥慶的目光變的精銳,緊問:“你們接了供銷社的單子?”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真桃直接問了出來,但又直覺不太可能,首先三百件他們就做不完,而且賣五塊一件,也根本賺不到錢,他們不至于傻到去做虧本的買賣吧。
鄭祥慶嘴巴笨,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看了眼真桃,正要說些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了吳玉蘭的聲音。
簡直是神助,鄭祥慶欻地一下跳到了吳玉蘭身後。
“一大早的,問東問西,你又是要幹什麼?昨天還沒問夠嗎?這鋪子到底還過不過日子了?!”玉蘭氣勢極強,一出來,劈頭蓋臉就給真桃定了個鬧事的性。
她聲音大,把後屋的兩個男人也吵醒了。
可明明是他們偷了章林一的設計,想搶生意,居然反咬一口,剛還為他們開脫的真桃氣不過了,指着鄭祥慶手裡的裙子,毫不客氣地說:“偷我家章林一的裙子是要幹什麼?”
吳玉蘭冷笑一聲,叉腰站在真桃面前,瞪着魚眼一樣突出的眼睛,嗤笑一聲,反問道:“說我們偷你家章林一的?”
真桃看着她,目光凜然堅毅,絕不後退。
吳玉蘭冷笑一聲,轉身走到章林一的案闆邊,一把抓起真桃口中所謂的原版裙子,又一把奪過了鄭祥慶手裡的裙子,走到真桃面前,兩手同時伸了出去。
她力氣之大,恨不得要怼到真桃臉上,接着大吼一聲:“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哪裡偷了你家章林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