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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鄉供銷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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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名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人事股的。

沒有人能理會她的迷惑,也沒有人可以解開她的迷茫與慌亂。

一場突如其來的談話,打了鄒名蘭一個措手不及。

她一時沒了主意。眼前晃動的,一會是老會計諱莫如深,含糊其辭、躲躲閃閃;一會是人事股長的恩威并施、逼她就範。一張羅天大網,似乎鋪天蓋地而來,在她身邊撒開,将她網住,讓她走投無路。

她回了江北老家。人事股長提及的男孩華繼偉,在她老家,離她家不遠的農行營業所。

她悄悄去瞄了一眼。

隻一眼,人看到了。

那個人坐在櫃台後方的小夥,一起身,整個人露了相。很明顯,他的個頭一定是遺傳了他爹的基因,低人一頭;令她不安的,從他嘴巴裡冒出來的話。話裡南腔北調,夾雜着含混不清,像是口齒不利索,聽不出是哪裡口音。面前來了人,他與人打招呼時,變得含混,更像是拖了長長的前鼻音:

“咹……”

不注意聽的話,聽不懂他說什麼;更為要命的,是他長着一副不太方正的臉,或許是在屋子裡呆得過久,臉頰蒼白、微微下陷,全然不是她心儀的類型。

第一印象很糟。而且印象這東西像是與生俱來,很是執拗;你越是想努力地說服自己,接納它,卻是不聽使喚、難以改變。

鄒名蘭努力地說服自己,卻無濟于事。

她以來逆來順受的脾氣,試圖接受他,讓他在她心裡占據一席之地,想與這個男孩與從不認識,相知到相熟,卻難以做到。是的,要是男孩有着一丁點的陽光,或許,陽光可以照料進她渴望已久的荒蕪,哪怕僅是一厘米,她也可以放大,成為一片天。

可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如此巨大。

經過無數次的嘗試過後,她的耳畔多了兩個争吵不休的聲音。二者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其中一個是“好”,另一個是“壞”。“好”的一方,試圖說服她,勸她接納;而“壞”的聲音,則在頑固地寸步不讓,否定着一切。

最終,否定占了上風。

是的,她不喜歡他的古怪腔調,不喜歡他的吊兒郎當,甚至,不喜歡他的工作。天地無數有情人,世間滿眼無奈人。她無奈地在頑固在抗拒裡掙紮許久,最終放棄,開始逃竄。

從營業所到回家路,她的眼裡,全是他的猥瑣。

一時間,她心亂如麻。

回到家,一家人全在等她。

沒有隐瞞,她将事情的前後說了,也将心頭的的艱難和迷茫,和盤托出。

沉默。

可怕的沉默。

沒有人吭聲,一家人像是按下了靜音鍵,開啟了無聲狀态。

特别鄒雲蘭的父親鄒雲全,他在東平街當街長多年、雖說隻是一個村小組長的身份,但以他街長一、二十年的身份,經曆世事無數、閱人不少,卻在這樣的時刻,沒了主張。

父母總是希望兒女好。鄒名蘭提及的男孩,鄒雲全見過。

男孩雖是新人,可身為街長,免不了與銀行這樣的單位打交道,存款,取款,甚至是貸款。他見過男孩。并且,農行的兩個營業部,一個是男孩所在的營業所,另一個是家門口不遠的儲蓄所,男孩經常往返于兩個部門之間,他不時能看到男孩從自家門前經過。

是的,男孩如女兒所說,給他的印象不佳。雖說不如鄒名蘭所說的猥瑣,但至少入不了他的眼。要讓女兒嫁給這樣的男孩,鄒雲全一時沒了主張。他難以判斷是禍是福;但如果不嫁,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他變得兩難。

最後是姐夫開了口。沒有哥,姐夫在幾個妹妹面前擔當了兄長的身份。他在家裡侍奉田地,是再典型不過的莊家漢。如今,他張了口,說出自己的想法:

“都什麼年頭了,還要父母出面、包辦婚姻?換作以前興,現在可不興了。新時代了,不再是以前父母大包大攬的時代。哪裡的黃土不埋人,哪兒的井水不養人?你要是看不上,不管他,聽你自己的。”

聽到丈夫開了口,姐姐一聲輕歎,跟着說了話:

“名蘭,要說這個事情,你得一個人攤粑粑——自己的火候自己掌握。隻是有些話,我一直不敢多說;我怕現在不說,你将來後悔。所以,當着你的面,再怎麼難,我還得說出來。要是你覺得我的話不好聽,你别往心裡去。你看,你從小身子弱,個頭沒有長多高,拿不動鋤頭、挑不動擔子的,所以家裡一直供你讀書。家裡但凡田間地頭的重活計,一直是我、你姐夫,還有爹媽頂着。嫁人選人,跟種莊稼一個理。你不圖上茬也得圖個下茬(筆者:上茬,下茬,本地方言,原本指田地裡宜季的不同莊稼種類,這裡用以借代現在和将來)。要找人,不說要找個高高大大、大力飽氣的,也得得找個壯實點、能挑能拿的。就你說的那個小夥子,我聽農行的叫他‘小偉’,我早注意到他了。他人長得可不咋樣。長得矮些,也就算了,我們幾個個子也不高,不圖個大旺(筆者注:大旺,本地方言,指過高的希望和要求),但至少也不能像他一樣饑饑瘦瘦(筆者注:饑饑瘦瘦,本地方言,饑是形容一個人沒有吃飽飯,餓得慌的模樣;瘦是瘦弱。饑饑瘦瘦是疊詞,形容一個人的身體瘦弱、單薄)的吧?”

姐姐話一出,全家人再次沒了聲音。

回到單位,鄒名蘭找到人事股長,委婉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笑容在人事股長的臉上僵硬了。

他整個人變得陰沉。

拉下臉來的人事股長,幾乎沒有留給鄒名蘭任何幻想。

他以閃電不及掩耳式勢,當即通知鄒名蘭:

“那,你收拾東西,去半海社報到!”

命令來得堅決,如此快,沒有絲毫遲疑。

其中的因因果果,鄒名蘭再清楚不過。隻是她沒有想到來得如直接、如此快。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之後,鄒名蘭開始收拾行李。

宿舍被收,她交還了鑰匙。再接下來,她像是被掃地出門一樣,隻身背上行李,在往城外走去。

人事股長所說的“半海社”,是壩子東北的一個半海鄉供銷社。

那樣的基層社,她去過。

沒有人作伴,沒有車送行,她一個人,手拿肩扛,帶上大包小包,擠上微型車,去了半海鄉。

半海鄉差不多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皮夾溝。它的路程,與縣城到老家相比,不算遠,十來公裡路,卻不是壩區一樣的平路,而是一個坡接着一個上坡。

一連串的上坡和下坡,讓她像是坐上了過山車。

走進半海供銷社,裡頭沒有人迎接她,少了溫度,冷冰冰的。

稍事安頓,第二天,她見到了熟悉的半海供銷社主任。

換作之前,主任和她是親近的。

之前她來過這裡。可那時的身份,她是縣社的主辦會計,手裡拿捏諸如半海社這樣一個小小基層的生殺大權,不論是來核對報表,還是來監督盤點,每次主任見到她,總是叫着她“大會計”,和顔悅色,跑前跑後,像是把她含在嘴時怕她壞了;吐出嘴,怕她飛了。

可今非皆比。沒有了之前的身份,再次見到她,主任的臉,一下子拉長了。像是借了他的白米,還他粗糠一樣。

一切變了。她感覺受不了他的突然變化。

因果輪回,有果有因。看着主任冰冷的臉,鄒名蘭一遍遍告訴自己,自己眼下的身份,不要對任何人有過度的期待,人走茶涼才是人際關系的常态。

經過主任安排,她換上粗布勞保服,站上了營業櫃台。

走上營業櫃台,她變回了一名小營業員的身份。

從人人讨好的縣供銷社股室的會計,淪落成為再普通不過的售貨員,她像是折翼的天使,從天上掉落地上。

幾天站櫃台下來,她知道自己之所以沒有再被派往山頭的購銷店、代銷店去,是因為近幾年供銷社效益下滑,各購銷店、代銷店難以維計。為此,華三定勒令各鄉鎮供應社負責人,将鄉鎮以下規模大點的購銷店、代銷店,盤出去,交由各店承包經營、自負盈虧。各個點自此沒了旱澇保收,隻能靠自己雙手,自己掙錢養活自己。那樣的承包店,再不能安插像象鄒名蘭這樣的新人。

櫃台成了鄒名蘭的一成不變。

一進營業室,她戴上袖套,系上大大的圍腰,整個人包裹得像是大大的棕子。特别是堆放化肥的角落,揮發的氨氣,嗆人口鼻,她得再戴上多層的口罩,将一張臉捂得嚴實。

每袋幾十公斤的尿素和氫氨,是店裡銷售最好的農資。

要将沉重的農資搬進店鋪,挪到磅稱前,鄒名蘭漸漸感覺吃不消。她得陪上笑臉,請前來購貨的村民,搭把手,将農資抱上稱。稱量過稱後,收了款,她還得再次像是欠村民一樣,再請他們搭把手,鼓足力氣,卸下貨,裝到買貨人的車上去。

拿輕舉重,分明是笨重的體力活。幾趟下來,她累得粗聲喘氣,嗓子像是撒了辣椒粉,胸口憋悶、氣短,半天緩不過氣來。

賣力氣不算什麼。

供銷社人多,而且年青人居多。人多的時候,擠得營業室人頭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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