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雙入對,成了鄉裡一道别樣風景。
風景撩人。
普豔豔的今天,在鄒名蘭看來,是自己的奢望。那是她遙不可及的。
風景再好,千人千面,不一而足。
不同的人看風景有不同的心境。
于鄒名蘭而言,普豔豔她無可企及。她别有一番酸楚。
她不奢望普豔豔的活法,唯有顧影自憐。
生活的窘迫,幹癟的錢包,失敗的經曆,沒有遇到對的人,成了她短暫人生中所缺。眼前的一切,她想力求改變。可要改變,談何容易?
人非草木,熟以無情。風景面前,她不是沒有動過心思。她期望着,生命中會在哪一天,送她一位白馬王子,來到她身邊,為她遮風擋雨,牽她的手,讓她走出眼前的不堪。
這,或許是所有少女最為動情的懷春。
夜深人靜,鄒名蘭的這份夢想,分外動人。
她苦盼這一天的到來。
隻是眼下,一切成了她卑微的渴望。
時間不長。一名男生來到鄒名蘭面前。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專同學鄧三江。
他是這一屆畢業生中,五人班級中唯一一個進了财政局的人。
分工縣财局,他去了一個鄉财政所。财政所條件的優越,洗了他的眼。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他沾上了酒色财氣,好上了迎來送往,活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小半年過去,他今日絕非是那個畏首畏尾的窮學生,而是财大氣粗。
一下車,他直奔供銷社。
走進供銷社營業室,他西裝革履,少有地紮了一條鮮紅領帶。雖然行頭在身,與他的小身闆格格不入,卻是自信滿滿。
一番左看看、右看看,他一擡頭,對着幾個被勞保服遮掩得嚴嚴實實的女工,難以分清誰是鄒名蘭。他不再尋思,而是站定了,大聲道:
“鄒名蘭呢,鄒名蘭在哪裡?”
聽到有人叫自己,鄒名蘭愣了一愣,應了聲。
見到是鄧三江,她小聲叫了他,上前招呼。
鄧三江和她站到一起,再次粗聲大氣:
“怎麼,老同學,你到這兒來了?”
他的話,幾乎讓不大的營業室,人人聽到了。有人捂着嘴笑,那種帶着不一樣的笑。
衆人在笑,鄒名蘭臉紅了。她不想招來誤會,不得不道:
“你們别笑。我和他是同學……”
沒有人理會。話多說無益。
鄧三江的到來,除了令鄒名蘭眼前一亮,還令她心頭一熱。是啊,有同學遠道而來,這份同學之情,是溫暖的。
寒暄過後,鄧三江環顧左右,嘟了嘴:
“這是你上班的地。我大老遠的過來,你不請我到你宿舍一坐?”
一看下班時間不到,鄒名蘭看了一眼姊妹們,犯了難:
“這個,你等一等。我還沒有下班呢!”
鄧三江不與她客氣,上前動了手,拉她:
“老同學,你咋會變成這樣!我特意過來,你不好好招呼我,對得起誰?不就上個班麼,這麼多人,少你一個不少,多你一個不多,何必這麼認真?”
鄒名蘭左右為難。
她的姊妹同事為她解了圍。一看鄧三江大方,她們早把鄧三江當成了鄒名蘭男朋友。為成人之美,人人起了哄,催促鄒名蘭趕緊去陪人家!末了,她的一名舍友不忘補充道:
“好好享受你們的二人世界!我鄭重告你一聲,今晚我就不回宿舍了,省得我當電燈泡!”
鄧三江笑盈盈地,作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身後是陣陣爆笑。
笑聲滿是那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味深長。
鄒名蘭正想回頭說聲“不是這樣的”,早被鄧三江大搖大擺,拉她上了宿舍。
人在宿舍,鄧三江左右打量。
宿舍不大,是那種逼仄的單身宿舍。這樣的宿舍,和原先學校的宿舍相比,除了小、幹淨整潔外,多了年久失修,好不到哪裡去。狹窄、擁擠與寒碜,在鄧三江面前一覽無遺。想着營業室和眼前宿舍一樣昏暗,跟自己鄉财政所的三室兩廳一廚一衛的單元房宿舍相比,簡直天上地下,鄭三華發出了陣陣感歎。投向鄒名蘭的,全是憐惜。
兩人人未坐下,門口的水龍頭在“滴答”作響。鄧三江上前看過,皺了眉頭,問:
“是不是水龍頭壞了?怎麼,壞了也不請水管工來修一下?”
鄒名蘭臉上一紅,擰了水龍頭。
宿舍裡“滴答”作響的聲響,就此消失。隻有鄒名蘭知道,這是同事為了節省自來水水費,在水龍頭上做了手腳,讓它一天到晚滴個不停。
擰過水龍頭,她請鄧三江就坐。
可宿舍裡除了床,無處可坐。
鄒名蘭遲疑過後,從床下拖出一隻小闆凳來。鄧三江沒有急着坐下的意思,個反客為主:
“名蘭,你晚飯吃了嗎?”
這話将了鄒名蘭一軍。“吃了嗎”是壩子特有的問候語,雖然是客套的問話,可這話算是給鄒名蘭提了個醒:該請老同學吃飯了!
可這個時間點,雖差不多已是晚飯時間,但跟平時的習慣比,還差很多。再次愣了一愣後,鄒名蘭急忙動手,俯下身,去往窗前的桌子抽屜裡,找出碗筷,準備下樓打飯。
不想,鄧三江有了動作。他上前一把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