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分局,王志山終于躺到了床上,美美睡了一覺。
依稀間,有人在喊他的乳名:
“囊瓜,囊瓜!”
王志山恍惚了。有人在叫自己?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不在單位的這段時間,他的同事們,包括李得淼,人人知道了他的乳名。
有人應聲。二樓谷文武的大兒子谷春伯跑了出來;張八一和趙瓊芬的小兒子牙牙學語,同樣有了乳名“囊瓜”。小家夥奶着聲,在廚房裡應了聲。
三名“囊瓜”同時應聲,讓伸長脖子看向樓上的所有人蒙了:
“怎麼稅務分局叫‘囊瓜’的這麼多!
李得淼笑了:
“噢喲喲。叫一聲冒出來三個‘囊瓜’?我來約定俗成一下。以後咱管王志山叫‘大囊’;管谷文武兒子叫‘二囊’;管張八一和趙瓊芬家的小家夥叫‘小囊’。要不然,全亂套了!”
再次走回同事身邊,王志山受到了戰友般的禮儀。
人人對着王志山,像是久别重逢的戰友一樣。他不是分局第一個走出去公幹的人。但他工作不久,以一名畢業生代表單位外出,未遭受批評,已是一份特殊的褒獎。人人把跨部門、跨行業的外派,當成一種鍍金。隻是這次行動,對于王志山而言,他毫無疑問享受不了這種榮譽,卻得到了分局上下的認同。
一趟堵卡,讓王志山走出了書生氣,被認可成了地地道道的稅務分局成員。
人人圍着王志山,看他熟練地表演起了吸水煙筒的“跳炭”動作,講着不為許多不為人知的人和事,漸成聽衆。衆人面前,眼前的畢業生多了内在質感。而王志山此時終于明白,他所提及的王立冬,很多人都熟悉。王立冬是剛從學校出來就留縣工商局的年青人之一。他因為這次上山堵卡,被上頭醞釀着任命成縣城城關工商分局的副分局長。王立冬的堵卡,才是貨真價實的鍍金。
張興福看王志山的眼裡,多了柔和。他一改冷冷的口吻,過了諸多堵卡的細節,一改先前的嚴厲與不屑。再之後,他明顯來了興緻,給衆人講起了段子。段子在他口中變得津津有味,很快吸引了不少人:
“囊瓜,你這個乳名是不是爹媽不識字,胡亂取的?要不然,叫你‘瓜’差不多,還叫‘囊瓜’呢!别說,我們村子一個巷子的張老包家,取名的法子确實獨特。怎麼個獨特,我跟你們講講?”
聲聲附合中,張興福越發來了精神:
“那個張老包夫婦不識字,可又怕别人笑他沒文化。等生下老大,夫婦兩人犯了愁:取個什麼名好呢?張老包去請教爹媽,爹媽罵他:笨人,取個名字有什麼難的?瞎子都說‘擇日不如撞日’,取不出來,我教你。哪天你睜開眼,第一眼看見什麼就叫什麼!名字好了有什麼用?你不怕好字取好了,被閻王老子看上,短命!這下張老包兩口子信了。等夫婦倆一睜眼,看到鹹菜罐,取名‘瓦罐罐’。後來生了小兒子。麻煩來了。張老包一睜眼,媳婦在解溲。張老包惱了,罵媳婦,‘懶牛懶馬尿屎多。好你個懶婆娘,早早的解什麼溲?說好了要取名的,你一早尿上了,怎麼取?’老婆罵他,‘說你笨你還真笨,什麼都來怪我!’張老包一想,爹媽讓我見什麼取什麼,不如叫‘尿尿’吧,可名字不響;對了,人家都把‘解溲’叫‘解手’,拉尿拉屎都是解手,不如幹脆叫‘屎耙耙’!結果,一家人管二兒子叫‘屎耙耙’。幾年後,大兒子不幸夭折。張老包抱着大兒子哭:‘我可憐的瓦罐罐啊,你怎麼還是死得早’;張老包婆娘抱着小兒子,跟着哭上了:‘我的屎耙耙啊,你什麼時候長得瓦罐罐那麼大?’”
人人伸長脖子聽完了,有人罵張興福“俗”,有人罵他“雀”,可更多的,是伸上了日子,道:
“還有嗎?再來一段!”
段子成了潤滑劑,也讓張興福一吐為快。很多似曾相識的故事,被張興福講得指名道姓,真假難辨。
對于王志山下一步工作安排,張興福與董留成起了争執。争執下不,王志山多了雙重身份。他逢街天上集市收稅,閑天再與董留成去搞“大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