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最後兩人被一一拖出。除了張正德無法動彈,其餘各人多了意識。
等到卡點幾人趕上山來,看到眼前驚魂一幕,全驚呆了。
張強被帶到縣稅務局稽查隊。一支由稅務局和檢察院臨時組成的辦案隊伍,來到面前。經審訊,張強是廣東的一名商販,得知江海銀魚漁訊,慕名而來,與當地銀魚販子聯手,收下不少銀魚幹品,準備運往廣東,出口海外。本想等銀魚小貨車過了最後一個卡點,便能實現他的發财夢,不想,卻因蜷伏山頭,被逮了個正着。
業文強匆匆趕來。他看望過受傷的張正德與李聞盛,再探望了卡點民警,趕來見到張強,他對本可逃脫的張強留下救人,滿心感激。雙方見面,業文強張口第一句話,便是:
“張老闆,謝謝你;謝你救了我們的人。”
“謝什麼啦,業局長,我做點生意可以賺點錢的啦;可你的弟兄圖什麼的啦?他們冒死也要追我的啦,我怎麼還敢見死不救的啦!”
當下,業文強親自上陣,問了張強此番銀魚收購,由誰裡應外合?涉及本地哪些人?
經曆生死,張強放下了。他一連供出了幾名當地為他收購銀魚的老闆。其中一位名叫“楊久運”,另一位名叫“李富有”。兩人與張強聯手,做下不小的收購,販賣給了張強。
各鄉鎮稅務所紛紛出動,很快将楊久運、李富有帶到稅務局稽查隊。
一審訊,楊久運是前營鄉一漁村漁民,在此次收購銀魚中為張強收購的量不大,補稅、罰款後,放出了稅務局。
李富有則是縣城一名銷售五金、汽配的個體老闆,一連幾天不見蹤影。縣城城關分局接到命令,讓專管員找上他,請他進了稽查隊。
稽查隊驗明正身,李富有三十歲年紀,以前做汽車配件出身,攢下了不少資金。聽說有外地客商前來,與張強搭上車後,憑借在上海湖邊各村子人頭熟絡攢下的人脈,做下了大單買賣。
面對稽查隊的審訊,李富有起初沒有當回事。他交待了一切,籲了口氣,自以為補繳偷稅數額和罰款後便可走人。正準備輕松地走出稽查隊,卻被冷冷地叫住了。他因偷稅數額巨大,被檢察院當即扣下,留置在了稽查隊。
李富有被羁押,他的家人慌了神。李富有一向是家裡的主心骨,沒了他,媳婦楊煥瓊頓時如同天塌了一般。她慌忙讓人四人找人,在家裡張羅起了飯菜,卻一時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李富有家裡又有飯局了!
很快,李富有家裡來了一屋子的人。來人不少是李富有的生意夥伴。一頓豐盛的飯肴之後,一聽李富有有難,人人七嘴八舌,論起如何撈人的事來。
一人話到激憤處,起了身,道:
“不就是點稅收的事嗎?小事一樁。稅務局要的是錢,又不要李哥的命。他爛命一條,因為點稅,抵了他的命,哪來的理?你們看你們看,你們扯哪兒去了?你們不心疼李哥,也得心疼嫂子不是?也就一天的功夫,嫂子熬成什麼樣子了?你看看,她還像是個正常人嗎!都成病人了!你們說,我們再不撈出李哥,在坐的還有什麼臉面,面對嫂子?”
楊煥瓊熱淚盈眶。她喃喃地道,要是你們真能為我家李富有兩肋插刀,他日,我一定忘不了各位的大情大義!
提議之人話頭一轉,高聲道: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當今這個社會,我算是看明白了,全是錢的事兒!隻要嫂子舍得放血,我哪怕是去給人磕頭,也要把我們李哥給撈出來!”
說完這話,所有人怔怔地看向楊煥瓊。楊煥瓊心知肚明,當即讓人取出錢來,給了來人打點費用。
衆人一時言情激憤。打點的錢拿出不少。都說花錢買平安,錢出了手,楊煥瓊長長舒了口氣。想着這些年夫妻倆沒日沒誰攢下的錢舍了不少,她陣陣心痛。可轉念一樣,光有錢,沒有人,有什麼用?好在這幾年交下的這些哥們弟兄,人人義薄雲天,他們鞍前馬後,定能讓李富有出來,千金散盡始複來,留得青山天,哪怕無柴燒?
她急切地盼望着第二天一覺醒來,能看到老公李富有。
稽查隊裡被留置的李富有并沒有像楊煥瓊一樣心安。連日來,檢察院、公安局的領導們全來了。他簽的字、畫的押越來越多,像是難以招架一樣,弄得他頭暈。他的手指頭按得鮮紅,卻不知何時是個頭?終于,他忍不住了,對着要他再次畫押的辦案人員道: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一天到晚讓我交待這、交待那的,該交待的我都交待了,手印也按得指頭發麻,你們倒底是想讓我咋地?能不能給我個準話,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辦案人員冷冷一笑:
“你還想咋地?是不是還想大白天做夢,淨想好事?你好好地,就等着吃牢飯了呗!”
這話徹底讓李富有蒙了。
楊煥瓊在家裡等來等去,好消息沒有等來,卻等來了去見李富有最後一面的消息。楊煥瓊一時高興萬分:
“我的李富有要回家了!”
再次相見,楊煥瓊愣住了。三天不見,李富有胡子拉碴,一臉疲憊,連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
負責押解的看守所警察來了。他們手執手铐,讓楊煥瓊不住地打起了哆嗦。她雖說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卻從未見過自己的老公,即被押送進看守所,等着檢察院和稅務局的起訴。
李富有看了一眼六神無主的楊煥瓊,氣不打一處來。他暗自責罵:你這個娘們說你頭發長、見識短,腦子不會轉彎,你還真不會轉彎!你要聽不懂我想跟你說什麼,看我這輩子就毀了!想着這些,他趁着要簽字文書,等楊煥瓊靠近了,小聲來了一句:
“你來幹什麼!我最想見到的人不是你,是姨爹、大舅!”
一旁的看守人員一看雙方說上了話,讓李富閉嘴,不要開口講話!有什麼話,要有記錄人在場,經我們同意才行!李富有一臉無辜,上警車前,他高了聲,裝作辯解道:
“是,我是嫌我這個媳婦煩人。她來這裡做什麼?我最想見的人,還是姨爹、大舅!”
李富有被押上警車走了。
剩下楊煥瓊一人,頭腦成了一片空白,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