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包括稅務分局在場的四人、以及被打的男青年和受騷擾的三名女性,被全部帶到了派出所。
錄口供的過程變得漫長,一直持續到半夜。
秦玉蓮夫婦在派出所不走,說稅務分局的人是見義勇為。筆錄做下,派出所長曹質華來了。曹質華與稅務分局的每個人一一握手,讓幾人回去休息。
出了派出所,五人與等在外頭的花明容會合,各自回了單位。
一撮毛被抓個現行。
金毛逃之夭夭。派出所連夜安排警力,實施抓捕。
幾天後,金毛被抓。
一番審訊,他認下是當天的帶頭肇事者。
一撮毛對幾天前打傷何志新的事實,供認不諱。
等到檢察院要以尋釁滋事罪提起公訴,二人翻供,謊稱酒後傷人,要求從輕判決。兩人請了律師辯護作無罪辯護,被法院當場駁回,二人入刑。一幫同夥,全無漏網之魚,全都受到了拘留處罰。
被打的男青年,是到一所外地大學讀書的江北小夥。他是當年江北出了名的理科狀元,家在江北,趁着寒假,帶三名女同學回家遊玩,不幸遭遇了一場令他終生難忘的噩夢。
事情在江北傳開了。董留成和花明容的關系,由此公開。
就在所有人為兩人經曆了一場磨難過後,會真正牽手時,事情超乎所有人的意料。花明容一連幾天躲着他,與他若即若離。
董留成懵了。
他知道的,是一場風波,在江北傳得沸沸揚揚;他所不知的,是背後的一雙眼睛,關注稅務分局五男一女中的花明容。這雙眼睛是花明民的。花明民是花明容的一個哥哥。他在東山磷肥廠工作,是磷肥廠的一名工人。上班幾年,他找了位工友宋小華做媳婦,除了上班,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花明容。
花明容在夜市攤出現,成了花明民向父母報告的頭等大事。
很快,花明容家傳出了驚叫聲:
“花明容交男朋友了!”
花明容被父母視若掌上明珠。對于董留成,父母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挑剔。花明容母親率先表達了不滿,父親跟着挑剔,一家人多了不滿。
如他們所說,花明容是他們家唯一的姑娘。好不容易将她塞進農行,身在農行當領導的花明容姨父,有言在先,不會讓她在小鎮上厮守多長時間,他會想辦法,将她調往縣城團聚。如今花明容在江北找了董留成,意味着女大不中留,免不了在心裡打了個結。想着要是女兒在江北生根發芽、落地開花,豈不壞了團聚的願望?全家人立機立斷,勸花明容趁與董留成認識時間不長,當斷則斷,早早斷了往來。
父母成了橫在花明容面前的一道坎。
她一時懵了。起初,花明容認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父母隻會圖她好,不會橫加阻攔。如今,父母的幹預越來越強烈,由之前的旁敲側擊,變成了張口說事,全在勸女兒回心轉意。
有什麼樣的心思,就會有什麼樣的眼光。花明容父母在嫌棄之下,看向董留成的,成了一無是處。他們抱怨他年齡偏大、文憑低,面色黝黑、其貌不揚,一雙小眼睛帶着滴溜溜亂轉的不安分。到了最後,夾槍帶棒,成了人身攻擊。
花明容心下抗拒。她當即表示,自己的事情,自己會做主;這事你們不用操心,我會做自己的主。
雙方少地有起了争執。父母吃驚,一向乖巧的女兒怎麼啦,怎麼會為一個董留成,頂撞上了?
他們異口同聲,說三隻腳的男人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到處是,你何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他董留成要模樣沒模樣,要單位沒單位,你圖他什麼?
花明容說,豬肉、牛肉吃得,人肉吃不得。我要是的人有内涵,不是徒有其表。董留成的優點你們怎麼視而不見?他有少有的潛力和氣場。人比人氣死人。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你看他往毛頭小子們面前一站,透着成熟,是外表光鮮的年青人們沒有的;父母嫌董留成人顯老氣,邋遢,不修邊幅,花明容要他們換個角度,看男人不看外表看内在。成熟男人感情專一,絕非“花心大蘿蔔”,皮毛的東西說改就能改,一個人内在本質,怎麼改?
父母提出來,董留成工作不好,一個臭收稅的,幹那樣的工作,沒有前途;
花明容直言相對,我一個初中畢業生,過去還是個服務員,跟董留成的中專文憑相比,人家已經高過我了,我有什麼好挑剔的?再說,工作無高低貴賤。隻要有本事,幹什麼不見得低人一等!
雙方僵持不下。
父母拿花明容無法,隻能歎冷氣。
花明容站到了家人的對立面。
雙方陷入了冷戰。
回到江北,再次來到董留成面前,花明容不想把家裡的一切說出來,傷了董留成。為此,她躲着他,閃着他,不想将家裡人的反對說出來,讓他知道。
這下苦了董留成。
他象是陷在了雲裡霧裡。不知道花明容怎麼啦?百思不得其解,他隻能感歎女人的心思,難以琢磨,有時像是一道無解的數學方程題。
一聲歎息,他少了到儲蓄所的次數。
隻是他不言放棄。緣份面前,他扛過所有的苦,熬過所有的孤單,咽下過心酸,相信花明容以她睿知,懂得理解人,在關心和欣賞他;她懂得他的孤獨,理解他的不易,會選擇他。為此,在兩人的戀愛面前,他更相信它是一項艱辛的情感勞動。在這項勞動中,需要彼此間長久、艱辛的付出。時間能證明一切。以時間換選擇,他會赢得彼此的旗鼓相當,在思想碰撞中閃出火花,成為對方的不二之選。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花明容父母的反對,不知怎麼地,傳開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消息在稅務分局掀起了軒然大波。
稅務分局裡人人變得激動,圍繞事情議論開來。可感情的事情就像是軟水磨石,需要的無聲厮磨,不是真刀明槍對着幹上一場,一決高下那麼簡單。很快不少人成了搖頭歎息。
張家善第一個有了主意。為朋友兩肋插刀,是他第一個要做的。他站出來,要幾個年青人輪流上儲蓄所,使上車輪戰術,輪番上陣,斷了花明容一家人的念想,不容花明容身邊有觊觎者。在兩人關系未到最後,來個嚴防死守,讓花明容旁心無旁骛,隻裝下董留成一人。
接下來的頭等大事,是誰去儲蓄所開局布陣?
張家善第一個上了。
他大大方方,一屁股走進儲蓄所。進了儲蓄所,他該喝茶喝茶,該聊天聊天,将儲蓄所當成了下班後的第一站。
儲蓄所人人下班後得守庫房值班。日子的清苦,值班的沉悶,讓張家善花上了心思。他為排解與劉麗紅人身處兩地的枯燥,也為搏得花明容歡,他将全部精力,不遺餘力地放在了儲蓄所。
他試着說服羅自有,在儲蓄所院子上方的堂屋裡,擺放上了一張可容雙人對練家的乒乓球桌。有了乒乓球桌,人人圍着它紮堆,打上乒乓球健身;少了娛樂工具,他讓王志山聯系上省百貨公司的李傑林,賣給何斌一台影碟機,不時向文化站放映員借來碟片葉,看上了最新的港台片。
一番動作下來,儲蓄所變得歡聲笑語。“滴答”作響的乒乓球聲、“噼裡啪啦”的影視劇槍炮聲,讓儲蓄所少了寂靜無聲,變得熱鬧異常。
沒有人真正喜歡孤獨。人人希望被照顧,尤其是女孩子。
花明容的身前身後,多了稅務分局的一幫年青人。花明容輪休,有楊輝會開上車,陪她去下海湖散心;花明容回家,王志山會陪她去見父母。隻要花明容不反對,她被箍得像是鐵桶一樣。
分局來了丁家明。他是陪外縣兄弟單位的稅檢室前來調查取證,到下海湖消遣的。看到丁家明手執調查取證的專業相機,張家善第一個想到了花明容,提出來讓她前往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