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曹質華下令重拳出出擊整頓。
李強被緝拿歸案,送進看守所。
昏黃發廊如同一夜間人間蒸發,成了明亮。
街頭遊手好閑的小青年像是人間蒸發,銷聲匿迹。
夜晚迷彩服們逡巡在大街小巷。仿佛換了人間,小鎮重回久違安靜。
一雙雙眼睛,警覺地盯向了街頭尋釁滋事的年青人。經常抛頭露面的,被曹質華打上了标簽——“半截”。
半截們除了被正名,人人喊打。
要還小鎮風清氣正,絕非一朝一夕。
街頭巷尾還會有人心存僥幸,喘着粗氣、冒着眼紅。人心不靜、手腳不安。
“半截”們不經曆洗禮,難以立地成佛,唯恐天下不亂。一有風吹草動,他們會伺機而動,殃及池魚。誰也不防你會在哪一天,遭遇一場突其來的禍端!
稅務分局的王志山和董留成審視着一度安靜下來的小鎮。
他們對侵犯普豔梅的半截們耿耿于懷。
王志山走在街頭,四處打探。
時間在一天天過去,他一無所獲,卻不言放棄。一切需要時間來磨。時間的推移不會辜負有心之人。但凡有蛛絲馬迹,終究會成為一面魔鏡,向他證明無法證明的事情,讓到挖出想找的人。
這天,他去了供銷社旁邊的老炮樓。
老炮樓是他約好了和何老五見面的地方。
頭幾天,他找到何老五,要他找他要找的人。何老五滿口答應,約好幾日後見面。選的地點不是别處,正是王志山陌生的老炮樓。
王志山不熟悉老炮樓,左找右找,眼瞅着有一座老土樓,卻找不到上去的路,隻有拐進了一旁的供銷社。
供銷社的财務辦公室還是老樣子。裡頭會計換了人,新任會計成了胡彥超。胡彥超聽說他要上老炮樓,閃過一絲笑意,指了路。
順胡彥超所指,王志山走出供銷社,右拐,這才發現平日常走的路邊,多了一條磚砌的樓道。
上了窄窄的樓道,是一座青磚老瓦的老樓。
樓台上了年頭,不大,擺放了幾張四方桌,多了五顔色六色的麻将。幾十人圍坐在桌前,低頭将不大的樓台擠得熱鬧。看到來了人,人人緊張。在擡頭發現相安無事後,人人低頭繼續手頭的麻将。隻有一人,遠遠地起了身,看向王志山,拖了長長的腔,叫道:
“稅~大哥,過來,過來,我在這裡!”
王志山擡頭一看,是何老五。
何老五和幾個小年青玩麻将。和以前不同,他的跟前多了一位年青的姑娘。姑娘嘴裡叨着煙,看他打手裡的牌。何老五擁着她,不住地大聲叫喚:
“打這支!打這支!”
王志山近身,何老五挪了挪,給出屁股大的闆凳,眼裡卻盯着麻将不放:
“聽我話,就打這支,要不然一炮三響!”
王志山不想看别人打麻将,更不想久留,不落坐,用腳踢了踢何老五:
“我問你的事呢?!”
何老五嘻哈的神情被王志山冷冷地拉了下來。他起了身,和王志山走到炮樓一角。角落視線良好,居高臨下,能看清腳下南來北往的人。“老炮樓”的名字,或許由來以此。何老五遞給王志山一支煙,一臉神秘:
“大哥,來一支?别不賞臉。我給你的可是帶料的,要不是你,我可舍不得!”
王志山心頭一驚,你何老五什麼時候吸上這個了?他擺擺手:
“我不抽。你也少來!我勸你少沾惹這些東西,要人命的!”
何老五見王志山不接,将煙放進煙盒裡,自己點上一支,美美地吸了一口:
“你不會,就不要說這東西的不好了。我告訴你,這可是好東西。不管你被多少條繩子捆上,隻要你吸一口,我保證你絕對無拘無束、快活似神仙!”
王志山不理會,低了聲:
“我讓你找的人呢,找到沒有?”
“這個,我打聽了。我們整個江北,可沒有你說的幾個雜毛。不信,我對天發誓……”
王志山反感何老五這一套,打斷他,道:
“你吹吧。哼,還自稱江北有隻螞蟻,都能找出人來呢!連幫我找個人,都找不出來,虧你白在江北混了!”
何老五急了:
“江北沒有,不代表其他地方沒有哇!我跟你打聽好了,下海湖的大騾溝前段時間開了個雞店,取名叫作‘下海人家’;雞爸爸叫馮小順,攏了幾個小弟。那幾個小弟,會到鎮上來找食吃。我懷疑是他們吃了你說的那個姑娘。你去找他,一定會有線索。”
“大騾溝”、“馮小順”?王志山腦海裡快速閃着似曾一個個熟悉的地名、人名,手擡高了,指了指大騾溝的方向,問:
“你說的,是不是以前修拖拉機的馮小順?”
何老五點點頭。
王志山下了樓。他的身後,何老五還在不住叫喚:
“大哥,到時候你要過去,來叫我一聲,我跟你去!”
這一晚,他去了大騾溝。
天色已晚。
馮小順一面朝湖的家,挂起了幾隻大紅的燈籠,像極了過去招徕生意的酒家一樣。王志山熟悉他家,一腳踏了進去。人站在場地中央,原先有後山遮擋、面朝湖水的空地,多了幾座帳篷,弄得原先修理機車的場地,象是蒸籠裡的饅頭一樣。
馮小順聽到王志山叫他,走了出來。他不再是過去頭發亂轟轟的模樣,發頭梳得油光水滑,胸前打了一條鮮紅的領帶,配了一件米白的西裝,俨然一幅老闆派頭。見到叫他的人真是王志山,馮小順吃了一驚,上了前,嘴裡結巴了:
“王,王兄弟,你怎麼,怎麼來了?”
王志山不說話,上前拖他。馮小順領教過王志山如鐵鉗般的手,不掙紮,順着他,跟他進了原先的小賣部,定定地瞪着他。
王志山來不及打量裝修一新的小賣部,直奔主題:
“說,你這裡是不是攏了幾個小半截?”
“什麼,什麼小半截?”
“裝、你給你裝。都當上‘雞爸爸’了,還在這裡跟我裝!”
很快,馮小順被王志山喝斥着,叫來了幾個年青人。年青人們一字排開,站到了明晃晃的燈光下。
王志山死死盯着幾人,可人人眼生,他一個不認識。他不好作聲,隻好讓馮小順開了口:
“說,你們前段時間,有誰去了老秦頭家的那個發廊,還請發廊的姑娘吃過夜市攤?”
無人應聲。
有人斜瞟着眼。王志山上了他的跟前,盯着他:
“你,叫什麼名字?”
年青人眼角一挑:
“你管我叫什麼!”
王志山被激怒了,上前揪他衣領。馮小順吓得不輕,趕緊上前分開兩人:
“王兄弟,他外号叫‘青蛙’,龍泉的,是個愣頭青。人不會好好說話,前段時間剛被派出所挂了号。你别跟他一般見識。”
王志山兩眼血紅,死死盯向“青蛙”:
“我再問你,你是不是請老秦頭家發廊的姑娘,去吃過夜市攤?”
被馮小順叫做“青蛙”的年青人被王志山吓住了,“吭哧”着,開了腔:
“哼,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告訴你,凡是江北的姑娘,你讓我弄,我也不會弄她們一個手指頭。”
馮小順将喘着粗氣的王志山拉到了一邊,小聲道:
“王兄弟,‘青蛙’說的話,我信。你别看咱們幹這一行的,雖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可‘遠嫖近賭’的這個理,我們懂。他們根本不會去動江北的姑娘。我這裡真不會有你要找的人。要不,你到别的地方再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