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師弟今天這身衣服就不錯,頭發紮成高馬尾,再戴個發冠就可以了,簡直是再标準不過的清冷仙尊。”葉晩對鏡子裡沈谕的造型很滿意,她轉頭打量了一下宋懷晏,“你這短毛不太行,我得給你上個假發,然後再挑個适合大魔頭師兄的黑色衣服。”
“這仙俠小說的人設,一正一邪,一魔一道嗎?然後再穿一白一黑的衣服?”宋懷晏一邊吐槽,一邊拿眼影盤随手給自己塗了點紅色眼影,“我不會還要畫這種黑化妝吧?”
“你在對你那張英俊的臉做什麼!”葉晩尖聲大喊,“放着讓我來!”
宋懷晏做好妝造進去的時候,沈谕正抱着手臂站在攝影棚,身後一盞大燈,将他白衣飄飄的身姿渲染得更加出塵,宋懷晏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有些尴尬地走近。
“隻是拍攝一些照片,你若是覺得不自在,随時可以喊停。”他對沈谕說。
“嗯。”沈谕點了下頭,并未說其他。
“來,我們先拍兩組單人的,再拍雙人的。”葉晩拿着單反進來,把鼓風機也開了起來。
沈谕第一次面對鏡頭,全程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塊臉,好在這也很符合人設。
葉晩咔咔一通狂拍,拍完單人,就輪到雙人部分了。
“老晏,你再往前,靠近點。”葉晩舉着相機對兩人指手畫腳,“眼神,重要的是眼神!那種久别重逢的,驚訝又欣喜,懷疑又克制的情緒,懂?”
宋懷晏醞釀了一下情緒擡頭,看到沈谕的臉,還是憋不住笑出了聲。
情景再現一遍發生過的事,還是有那麼點羞恥的。
“抱歉,葉導,這很難不笑場啊!”他朝葉晩無奈道。
“那行,你們随意一點,我拍點視頻素材。”葉晩說,“沒有什麼是我後期不能剪輯的。”
宋懷晏低頭看了看,忽然拿起邊上的道具劍,指向了沈谕:“上一世刀劍相向,你死我活,如今重活一世,師弟,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沈谕走上前,手掌握住劍刃,劍尖就抵在胸口一寸處。
“若我說,從前種種,非我本意,你可願信?”
宋懷晏看着他目光沉沉如水,許久後,他眼睫微微顫動了下,輕聲道:“你若說,我便信。”
他和沈谕同時松開手,長劍掉落,隻餘兩人久久相望。
葉晩暗自在心内呐喊:“哇靠,這神仙演技啊!”
“可以可以,這可比原劇情痛快多了,該問的問,該說的說,有什麼誤會不能化解的?”葉晩做了個“OK”的手勢,“這些素材,夠我剪個甜甜的番外出來了。”
宋懷晏看着沈谕,眸光微動,緩緩揚起一個溫和淺淡的笑。
他其實從未想過,能和沈谕再次遇見,也從未想過,他們能這般心平氣和地站在一起。
可既然上天安排了他們再一次的相遇,或許,他們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還未打上死結。
葉晩翻着相機裡的視頻,又擡頭看了眼兩人,走到宋懷晏邊上用手肘暗搓搓撞了下他:“你們可得包甜啊!”
宋懷晏:?
“以我多年看文的經驗啊,你們之間也藏着事吧?”葉晩壓低了聲音,“你師弟這種高冷款的,能說句話就很不容易了,做師兄的要主動一點,别等着鋸嘴葫蘆自己開口。”
宋懷晏若有所思,葉晩已經又把相機架了起來。
“再補拍一些特寫鏡頭,我還能剪一版虐身虐心的原劇情,去創死我的粉絲們。”葉晩猙獰大笑,“這個世界不能隻有我一個傷心的小女孩。”
*
為了感謝兩人的友情出鏡,拍攝完後葉晩請客吃火鍋。重慶火鍋沈谕是第一次吃,宋懷晏原本擔心他吃不慣,沒想到他還挺能吃辣,整張臉都辣紅了,還能面無表情地繼續吃。
下午,宋懷晏帶沈谕去了附近的家具城城看床,挑了半天,總覺得哪款都不符合沈谕的氣質。
最後,沈谕看中了一張古風美人榻,那是一個劇組定制的道具,做工和用料都還算不錯。宋懷晏拉着老闆在一旁好說歹說,才花兩倍的價格買下了這軟榻和配套的桌椅櫃子。
送貨上門安裝好後,簡單布置收拾了一番,書房立馬改造成了古色古香的卧房。
沈谕坐在床沿,安安靜靜的,像個剛入門的小媳婦。
宋懷晏覺着好笑,便調侃道:“閨房給您收拾好了,小姐可還滿意?”
沈谕抿了抿唇,一雙鳳眸淡淡看向他:“我剛去蒼雲宗時,也是你幫我收拾的房間。”
宋懷晏愣了一下,那時候他還沒有穿越到雲州,應當是原主宋晏。
他至今還未告訴沈谕他并不是原來的宋晏。
“我那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很多事不記得了。”宋懷晏覺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機。
“你是不是從那之後,身體就不太好?”沈谕突然問,“怕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嗯。”宋懷晏含糊道。
他記得當年他因為寒疾異常怕冷,但又不願在師弟面前示弱,便總是強撐着跟他一同在雪地裡站上好幾個時辰。
後來有次,沈谕面無表情地塞給他一個溫熱的東西,用毛皮做的袋子包裹着,打開是一個手爐,類似湯婆子,裡面放的不是熱水,而是一塊塊紅色的晶石,可以一直發熱,終年不息。
宋懷晏查閱資料才知道,那紅色晶石是祝融石,和熔岩一樣滾燙不息,容器是用特殊的材質打造,可以隔絕大部分祝融石的熱度,防止燙傷。
想來是極為珍貴的東西,沈谕卻隻說是在他滿屋子閑置東西裡面随便拿的。
後來,在漫長而難熬的八年時間裡,他擁着這個小小的手爐,才撐過了一次次寒疾的發作。
就像沈谕第一次帶他下無盡峰禦劍飛行,給他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之後三年的點滴歲月裡,他是他在蒼雲宗唯一的朋友,會同他說話,指點他修行,陪他做一些無聊的事情,讓他覺得他還實實在在地活着,還擁有現在,還可以幻想未來。
所有人都說那是個冰冷無情的人。
可在那個終年飛雪的落春山,所有的溫度,都是來自他。
所以,即使之後兩人離心離德,漸行漸遠,即使沈谕那般厭惡憎恨他,他仍然放不下、舍不得,那曾捧在手心的一抹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