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沈谕似是歎了口氣,幽幽道:“你竟連他半分樣子,都裝不出。”
宋晏聞言臉色一變,抓着沈谕手腕的手中暴起紅黑色靈力,卻見沈谕像是早有預料,輕輕一振袖,沛然如海的靈力便将面前人擊飛了出去。
宋晏撞在石壁上,口吐鮮血。
“咳咳,傳言你對你師兄用情至深,為了救他四處搜尋起死回生的靈藥珍寶……居然,能對着這張臉下這樣的重手?”
宋懷晏 :??
什麼用情至深?
從前沈谕的流言對象可是穆長沣啊,什麼時候變成自己了?
還有,他說什麼……沈谕為了救他?
“本想看看你能演到什麼程度,沒想到,也是這般心急。”沈谕冷冷道。
“你奪走天魔珠,幽冥宗絕不會放過你的!”那人大笑起來,面目猙獰,“沈谕,這個人已經死了,早就魂飛魄散,你永遠救不了他!”
沈谕面如寒冰,手中靈力凝結成冰,瞬間射入了那“宋晏”的喉間。
整個幻境破碎,回到了依舊空蕩冷寂的大殿。
然後宋懷晏低頭,看到了冰棺中躺着的人。
一身藍白衣袍,面容蒼白,毫無血色,胸口隐隐透出一點暗紅色的光芒。
竟是,他自己。
宋懷晏驚訝着後退了一步,就見沈谕仍舊維持着方才的姿勢,緩緩睜開了眼,他轉頭看向虛空,與他四目相對。
宋懷晏慌亂地轉過頭,雖然知道這是在魇中,沈谕不可能看到自己,可心仍舊無法抑制地顫動了一下。
“師兄……”沈谕看着棺中的人,狹長的鳳眸中緩緩眨動了下,眼中極深極靜,“他們騙我的,是不是?”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棺沿上按得發白。
“你也是騙我的,是不是?你不會連一點魂魄都不留下,你不會的……”
他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咬着牙才能一點點吐出,口角溢出血來。
宋懷晏還有點懵,但看到沈谕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又悶又疼。
他伸手,不由自主地想去觸碰他,可指尖剛碰到衣衫,那道虛影便忽然消散了。
仍舊是這個大殿,窗外月圓,已是深夜。
門口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走入,衣袍染血,神情憔悴。他将一顆珍珠大小的靈丹放入宋晏口中,可冰棺中的人依舊毫無反應。
沈谕神情癫狂,眼中滿是瘋狂與絕望。
“哈哈哈哈……沒有用,還是沒有用,騙我,都在騙我……”
他的笑聲凄厲而扭曲,在大殿中回蕩,笑着笑着,忽然抱着頭跌坐在地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痛苦地滾在地上。
這個情況,和他幾次發瘋時類似。
宋懷晏心内焦急,卻什麼都做不了。卻見沈谕在地上掙紮了一會,忽然起身撲向棺中的宋晏,手指還未卡上他的脖子,玄色身影已被無形的屏障彈飛。
沈谕重重撞在石壁上,緊接着,牆上機關震動,從四個角落飛出四根粗壯的鐵鍊,将他的四肢牢牢扣住,沈谕發瘋掙紮着,手腕上鮮血滴滴落下,卻無法掙脫。
他早就在屍體身上設下了禁制,又在大殿内設置了機關,防止自己失控時候傷了棺中的人。
夢魇不斷變幻,場景卻始終是這個大殿。
沈谕一次次地來到這裡,帶回各種靈丹妙藥、奇珍異寶。
又一次次捏碎那些寶物,如同捏碎自己的心髒。
他盯着冰棺中的人,目光時而柔和,時而陰鸷,最後隻是放聲大笑。
“為什麼……為什麼……”他一遍遍地問着。
大殿冷寂,隻回蕩着嗚咽的風聲。
宋懷晏無措地站在那,想要拉住這個一次次跌跌撞撞離開的人,抱住這個一次次遍體鱗傷回來的人,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夢魇折磨着沈谕,也淩遲着宋懷晏的心。
宋懷晏意識到這些終究隻是夢魇 ,他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他按了按自己發痛的太陽穴,墜着紅線的銅錢在掌下晃動。
随着一陣銅錢輕響,他再睜開眼睛時,面前已經是那個冰籠和籠中的小孩。
“阿谕,為什麼……”
他茫然又心疼地看着面前的人。
為什麼當初那樣決絕地殺他,後來又要這樣不顧一切地救活他?
“你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