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魇在此時結束,說明沈谕當時失去了意識。
等場景再次清晰的時候,是沈谕攬住他的脖子,吻上來的時候。然而這個場景也隻是一閃而過,很快沈谕再次清醒,看到的便是穆長沣。
“谕兒,你感覺怎樣了?”
沈谕按着還在發痛的太陽穴,偏頭看了看四周。
“這是哪裡?”
“無風院。”
“我……怎麼會在這裡?”
穆長沣卻不回答,隻語重心長道:“為師交代過,受反噬的時候極易走火入魔,不能随便出去,為何這般不聽話?”
沈谕隻覺耳邊嗡鳴,吵得他難受,又問了一遍:“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穆長沣歎了口氣:“為師看到你昏迷在落花亭,将你帶了回來。”
沈谕聽了這話,隻怔愣地看着床頂,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師兄呢……”他說。
穆長沣沉默了片刻,歎息道:“谕兒,你和你師兄都是我的徒弟,他入門早,照顧你一些是應該的。你年紀尚小,對他自然會有些依戀。但你天賦應該用在劍道之上,而不是沉溺于這些……”
沈谕睜開眼睛,慢慢起身,他頭還有些暈,險些沒有站穩。
“你要去做什麼?”穆長沣伸手将他扶住。
“找師兄。”沈谕道。
“胡鬧!”穆長沣低喝,“你先養好自己的身體,這幾日不準去找他。”
“為什麼?”沈谕轉頭,一雙鳳眼冷冷直視着他。
穆長沣松開手,踱了幾步,背對着他。
“谕兒,你若當真要知曉,師父不瞞你。”他停頓了一會,歎息道,“你莫要傷心。”
“你師兄大病之後傷了根骨,已經不适合修煉劍道。他便跟為師提出,想要如執事堂,管理宗門内務。 ”
“昨夜,你被下了藥後,是他,将你送到為師床上。”
沈谕僵直着背,緊緊盯着穆長沣的背影。
“你騙我……”他已經顧不得用敬稱。
“谕兒,為師本不願告訴你。”穆長沣轉過身,“晏兒他也是一時糊塗,他從前根骨極佳,同你一樣,被門内的長輩看好,許是生病之後受了打擊,不能接受自己的現狀,又對你産生了嫉妒之心……”
“你騙我。”沈谕說得斬釘截鐵,扶着牆往外走。
“谕兒。”穆長沣語氣透着無奈,“你莫要怪你師兄。”
沈谕身形頓了下,才跨着門檻出去了。
宋懷晏站在那,隻覺得既恍惚又真實。
穆長沣那些話,看似維護兩人,實則句句殺人誅心……
原來他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師尊,是這樣道貌岸然、搬弄是非的小人,這般真假參半地挑撥了自己和師弟之間的關系。
可是為什麼……
他可以理解穆長沣純粹是利用他,把他當做給沈谕治病的藥人,可為什麼要讓他和沈谕之間離心離德,甚至水火不容?
他對沈谕這般殷切的關心,除了看中他的天賦之外,又帶了怎樣的目的?
面前場景變化,沈谕一路跌跌撞撞,來到弟子院。丹華攔住他道:“大師兄身體不适,不見客。”
沈谕隻道:“我要見他。”
丹華猶豫着進屋,出來後再次回複:“師兄不見客,沈師兄改日再來吧。”
沈谕手執負雪劍,聲音冷如冰雪:“我要見他。”
丹華見狀氣急:“都說了師兄身體不适,他是你師兄,怎能這般目無尊卑? ”
沈谕的目光越過他,落在院内的門扉上,他收起負雪,靜靜在院門口等了一個時辰,然後轉身,緩緩走了回去。
第二日,第三日。
他日日前來,在院門口等上一個時辰。
第四日,他終于見到了宋晏。
可那一番話,澆滅了他最後地一點希望。
“抱歉,是我有愧于你。”
“你若怨我,我無話可說。”
“師弟是天縱奇才,當以劍道為重。從前……是我不知輕重,此後,不會再耽誤師弟修行。”
……
沈谕看着他,許久沒有說,青灰色的眼眸盛着漫天風雪。
“原來,你也是騙我的……”
原來,師兄終究和那些人一樣。
是他自以為是,是他自作自受。
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和利用之後,還以為,這次會不一樣。
還以為,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