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咋跟你爹說話呢,你,”楊時攔他不住,隻能氣急敗壞的在後面高聲囑咐,“租個小門臉就成,不要那帶院子的啊。”
看着兒子頭也不回的徑直走出家門,楊時氣得跺腳,又無可奈何,隻能罵兩句“孽障”解氣。
沈悠然對這事兒倒是真不太擔心,一來他是真對自家豆腐腦的口味有信心,二來他覺得就算被搶走些客人也無所謂,畢竟他們後面還有油條臭豆腐這些後手,總不可能每一樣都讓人學了去。
因此,開解過阿陶後,他就把這事兒抛到了腦後,專心忙起了挖池塘的事兒。
“嚯,這麼大塊地全都賣給咱們了?”王力扛着鐵鍬,看着眼前大片的低窪地,有些目瞪口呆,“這得多少錢啊!”
沈悠然在旁邊笑道:“劉叔人仗義,一畝隻收咱二百錢。”
蔣天旭在一旁補充:“西窪這片兒除了我倆開荒的地,剩下都是些窪地,力群叔跟村裡人商量了,都覺得留着也沒啥用,倒不如賣了換點錢。”
王力一聽更驚訝了:“整個西窪都賣給咱了?這幾十畝不得快十兩銀子了?咱也拿不出來吧?”
“那倒沒有,”沈悠然走近一點,指着給他看方位,“就買了靠着咱們這邊的幾畝,從這兒到立杆子那裡,而且跟劉叔也說好了,年底再給錢立契就成。”
王力聽了直點頭,又扭頭對蔣天旭道:“天旭哥,你們劉村正人真是沒得說,春上我們開荒那會兒,他也是一有空兒就來指點我們,還幫着我們籌算種什麼糧食,可比那楊算盤精好多了。”
“大力,”沈悠然皺着眉頭止住他的話,“不是說了别給人起這外号,傳到人家耳朵裡多不好。”
王力聽了不太服氣:“本來就是嘛,我看啊,他恨不得天天在那井邊數着咱們打了多少水,要是哪天打的多了,那臉能拉到地上,你說咱又不是沒給錢,至于的嗎。”
蔣天旭這會兒也聽明白了,這說的是大楊村村正楊時。
“楊村正這個人,的确有些小算盤,之前因着地界沒劃清,跟我們村還起過矛盾。”
“你看!”王力聽到這話來了勁,得意的看着沈悠然,“可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說他的,連天旭哥都這樣說。”
蔣天旭見沈悠然無奈的看了自己一眼,意識到說錯了話,連忙找補,對王力道:“呃,大力啊,這個,咱知道他是個啥樣的人,以後跟他來往多留個心眼就是了,背後說人到底不大好,你說是吧?”
“知,道,了,”王力不情不願的敷衍一聲,又對着蔣天旭誇張道,“完了完了,天旭哥你也跟悠然學會講大道理了,我不能跟你倆待一塊兒了,我去看看人來齊沒,趕緊開始幹活吧。”
“你小子,”沈悠然笑着擡腿踢他,被王力一個閃身躲開,笑嘻着一溜煙兒跑了。
沈悠然看蔣天旭被他一句話說懵了,呆呆的表情看上去還有些無辜,不由失笑,又伸手推他一下:“你别往心上去,他鬧着玩兒呢。”
“嗯?”蔣天旭才恍過神來,點點頭,“我知道,我隻是在想,這已經是第三個人,說我跟你越來越像了。”
“跟我?”沈悠然好奇了。
蔣天旭點點頭:“大哥昨天還說我,現在都學會說好話哄人了,奶前兩天也說,跟你學的越來越貧嘴了。”
沈悠然聽前半句還勉強正常,聽完後半句,懷疑的盯着一本正經的蔣天旭:“你這是拐着彎兒打趣我呢吧?”
蔣天旭忍不住搖頭笑道:“真沒有,我隻是覺得,可能不知不覺中,你确實影響了我很多吧。”
他指了指旁邊的地:“還記得就是在這兒,第一次見到你,當時就覺得,這少年小小年紀,說話辦事倒是老道,”說到這兒他扭頭笑笑,又繼續道,“後來慢慢熟悉起來,我發現你真的有很多值得人學習的地方,”
“停停停,”沈悠然不等他說完,舉着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打住哈,你可别在這兒給我戴高帽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既然能被我影響了,說明‘本性’就是這樣的,隻不過被我激發出來了而已,說明這才是真實的你。”
沈悠然本來想說他“本性”是被原生家庭給壓抑了,但又怕這個話題太沉重,幹脆換了個說法。
其實他也感覺到了蔣天旭性格的變化,從剛認識時候的一本正經不苟言笑,慢慢兒變得鮮活起來,有“人氣兒”了,但他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功勞,自己頂多就是給他提供了一個改變的契機而已。
“或許吧,”蔣天旭點點頭,又笑道,“既然你不讓誇,那我就不說了,走吧,我看正子他們幾個都到了。”
“悠然,天旭,”孫正手裡拿着量地的繩子,“再搬幾塊石頭,拴好繩放到四個角上,就能開始挖了,咱這十來個人,到黑天應該也能挖個淺層了。”
沈悠然見除了孫正、王力、劉旺、高雷、錢小山幾個,趙大根、吳鐵柱、劉勝、鄭來順也都過來了,笑道:“成,咱這人可不少了,辛苦大夥兒了。”
“嗨,啥辛苦不辛苦的,”吳鐵柱杵着鋤頭笑道,“我就盼着咱這水塘早點挖好,隻要一想到以後随時能給莊稼澆上水,我做夢都能笑醒。”
“可不是,”趙大根跟着感慨,“這麥子一開春就得澆一遍才好呢,就是不知道那時候塘裡能蓄多少水哩。”
“那咱趕緊開始幹活吧,”沈悠然招呼衆人,“早點挖好,再順着山往下挖幾條水溝,指不定靠着後面幾場秋雨,還真能蓄上點水呢。”
“這主意不錯,這地兒本來就窪,到時候水肯定都往這邊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