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入冬月,菜蔬都賣的貴,集上白菜和蘿蔔都賣到了三四文錢一斤,就算這十畝地都是剛開的,可種了這麼多地的菜怎麼也得賣個十幾貫錢,租子錢不得有個兩三貫?
沈悠然家這吃食生意半晌午就能賣出百十來碗,鎮上加縣城兩下裡一天不得賺個幾百文?這一個月怕是就能掙上十兩銀子!再看這李大娘和沈小哥都這麼護着蔣天旭,給他開的工錢必然不低!
她越想心越熱,扭頭走到門口把蔣慶豐拽了進來,扯着他對蔣天旭道:“大旭,你也不用在這裡編謊糊弄我,當初分家就說好了的,雖分了家,你還是要供養爹娘的!”
“我也不說我這後娘,單說你爹一個人的,要麼你每日裡給他送飯,要麼一個月給五百文錢!”
蔣天旭聽了隻覺好笑。
他見蔣慶豐被馮春紅拉扯着,眼神閃躲着不敢看自己,但卻一聲不敢言語,心裡已經沒有絲毫難過,早在分家那天,他就在心裡做了割舍了。
不過馮春紅有一點沒說錯,即使分了家,他還是要供養爹娘的。
“供養的份例,分家文書上已經寫明了的,‘年供麥五鬥,錢一貫’。”
馮春紅手一擺眼一瞪,叫道:“那不成,那時候分的不算。”
蔣天旭心裡有些煩躁,馮春紅今日擺明是來要錢的,不達目的怕是不會罷休,要真是撒潑打滾起來,場面不好看是一回事,他怕把李金花又給氣着了。
他正想拉了馮春紅三人回細柳村,找劉村正等人來理論。
沈悠然上前一步攔住他,轉頭跟馮春紅講道理:“這位嬸子,這契書可是劉村正拿到縣衙蓋了大印的,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不是你空口白牙,說不算就不算的。”
前段時間劉村正來送契書的時候,沈悠然好奇古代的分家文書樣式,還拿着研究了半晌,最後的縣衙批文寫的清楚明白:"查蔣氏分産契據明白,合乎鄉約,準予備照"。
一聽到劉村正和縣衙,蔣慶豐明顯有些怯了,他伸手扯扯馮春紅衣角,小聲道:“回...回吧...”
蔣新虎也有些心慌,他常在縣城扛活,見到過縣衙門口挨闆子的人,哀嚎的不似人聲,很是可怖。
“娘...娘...”
馮春紅被他們氣個半死:“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子!”
聽到沈悠然的話,她雖然也有些心虛,但仍仰着頭叫嚣道:“那我就到縣衙告這文書不公道,要重新分家!”
沈悠然立馬笑道:“那這樣就更好了,我們也覺得這家分的不公道。”
他又微微一笑,很好心的建議馮春紅道:“那嬸子就别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趕緊回家找人準備訴狀吧。”
馮春紅聽了這話狐疑起來,這沈小哥怎麼回事?居然不怕自己狀告蔣天旭?
她扭頭看向蔣天旭,見他也沒有任何害怕的神色,不由遲疑道:“大...大旭啊,你想好了,我和你爹要去是縣衙告了狀,這可是不孝的大罪,不說挨闆子受苦,單說日後,你可怎麼在街上做人呐!”
蔣天旭看沈悠然一副神情自若的樣子,知道他肯定已經有了主意,心裡也跟着安定下來。
“那就不勞你操心了,我蔣天旭是什麼樣的人,知道的人自然清楚。”
沈悠然繼續微笑着扮演熱心人士,笑眯眯的對馮春紅和蔣慶豐道:“哦對了,除了訴狀,兩位還要把田宅地契都準備好,原來的契書上寫的好像是‘祖宅五間并田地十八畝,盡歸次子蔣新虎繼承’,這回應該要重新分配了。”
蔣新虎聽了這話更急了,也開始拉扯馮春紅的衣裳。
馮春紅拍開他的手,強撐道:“大...大旭也有地,他...他還有錢...”
“不錯,旭哥有衙門剛給劃的十畝荒地,不過按縣衙的做法,應該要和你們家原有的田地并到一起,也就是二十八畝,再重新分的,沒有荒地全分給一邊的說法,畢竟如今荒地并不值幾個錢,熟田可就不一樣了。”
可不是,地段好的荒地也不過幾百文錢一畝,上好的熟田幾兩銀子都買不到一畝呢,被前幾年旱災饑荒鬧得,如今糧食價格還是比往年高,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家願意賣地的,那可是全家的命根子。
馮春紅聽到要重新分自家的熟田,也有些慌了。
“除了田宅,還有錢财物件,這些也是要重新分的,旭哥如今還沒置辦什麼值錢的物件兒,至于銀錢,一會兒去把租地的錢收回來,應該能有個一貫多,也就這些了,到時候連帶租地契書一并帶上。”
馮春紅越聽越心慌:“不...不可能,他還有給你家幫...幫工的錢...”
“這個剛剛旭哥就說了,如今他沒有住的地方,我家是包吃包住,不給錢的,契書就在屋裡放着,到時候可以一并帶上。”
沈悠然不給她思考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