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長大後就不會這樣說了。”
“月兒已經十八歲了,長大了的。”
“再長大些。”
“那月兒不要再長大了,一直陪着姑姑。”
柳姑姑一臉慈愛,含笑看着心性純真的小姑娘,無奈地搖搖頭:“好,姑姑會一直陪着月兒的。去睡吧,天色不早了。”
令月拉着姑姑往裡屋走:“姑姑也睡吧。”
柳姑姑被她拉着,隻好吹了燈進屋。
………
翌日,歸林苑正院。
聞商弦早早醒了用完早膳,天清氣朗,日上枝頭,陽光照在身上熱熱的,讓人感覺憊懶得很。
于是正院廊下多了一張躺椅,聞商弦懶洋洋地靠着,旁邊放着矮桌,桌上擺着精緻擺盤的葡萄和荔枝。
荔枝是快馬從嶺南運過來的,用冰鎮着,此刻入口極為冰爽。
聞商弦躺得昏昏欲睡,就隐約聽見軟叽叽的聲音撒着嬌:“仰秋姑姑,我能不能拿回去洗呀?”
這聲音她熟悉得很,一瞬間驅散了她的瞌睡蟲。
小丫鬟來這兒幹什麼?
哦,她昨天命令的,來洗自己的衣裳。這事已經交待給了仰秋。
聞商弦又閉起了眼睛,醞釀睡意。
然後那軟綿綿一直撒着嬌的聲音勾得她心發癢。
怎麼對别人就軟言軟語地撒着嬌,對自己就避如蛇蠍,那般嫌棄?
聞商弦倏然睜眼,猛地起身,一旁守着也打着瞌睡的描夏猛然清醒:“少主!可是有刺客!”于是一副嚴陣以待的表情,自己方才做夢就夢見有人行刺少主,自己一身武功有了用武之地,上去跟刺客打了個天昏地暗……莫不是夢境成真?
正想着,腦袋就被拍了一下,被少主頗為無語地白了一眼:“刺客個鬼,就知道睡!”
隻見少主鬼鬼祟祟地往偏院走,是的,鬼鬼祟祟。
聞商弦放輕腳步,貼着牆走。
描夏摸不着頭腦,但跟了上去:“少主,你這是?”
“閉嘴!回去!别跟着本少主!”此時她無比嫌棄起描夏的大嗓門,直接将人趕了回去。
一扇牆外,仰秋使了聞商弦院裡的丫鬟将她換下的衣服收攏到一起,移交給令月。昨夜接到這個命令的時候她就感覺莫名其妙,少主院裡又不是沒人,再不濟也可以支使一下那個夢莺來,何必要舍近求遠讓浣洗換的人來清洗衣物。
但少主有命,她也隻能遵從,今日一大早就去浣洗院找到這位少主指定的丫鬟,帶來歸林苑。
小丫鬟瞧上去水水嫩嫩,睫毛如羽,杏眸如剪水秋瞳,聲音軟軟糯糯的,乖巧得很。
仰秋扶額,直覺少主怕是真要将風流成性的名聲坐實。
“仰秋姑姑,我能不能拿回去洗呀?”
仰秋掌管歸林苑,見者都稱一聲姑姑,她也聽習慣了。
“不可以,你可知如何清洗少主的衣物?”仰秋問。
令月一臉茫然。
仰秋耐心跟她解釋:“你需得知道,少主的衣物皆是上好的絲綢錦緞制成,要小心揉搓,不可跟普通衣物一樣粗暴捶打……”
“洗完不能擰,需仔細鋪開風幹晾曬,不可在陽光下直接暴曬……晾幹後需使用少主常用的熏香熏兩至三回,熏完後再送回少主住處。”
“所以你不可将少主的衣物帶回去,一來不方便,二來少主喜潔,浣洗院聚集了全府的衣裳,少不得,額,味道重……”仰秋極盡委婉地說道。
“……”令月沒想到這麼講究,點頭應,“知道了。”就是嫌棄浣洗院呗,自己也是那院裡的,少主怎麼還叫自己來洗她的衣物。
仰秋交代好了,便帶人走了。
偷摸來的聞商弦一不小心就和仰秋對視上了。
仰秋:“……”
“你們各自去做自己的差事。”她吩咐了下,把旁邊立着的丫鬟打發走了。
聞商弦若無其事地撣了撣裙子上并不存在的塵土:“本少主四處轉轉,你忙你的……”
仰秋略有些無語:“少主,這邊都是雜院。”雜院是下人做雜事的地方,有浣衣的,挑水砍柴的,松土澆花的……甚至廚房也在這邊。
“哦,雜院啊,本少主還沒來過,沒想到轉到這兒了。”
仰秋側身,不着痕迹地回望了一眼在院裡面認認真真洗衣裳的小姑娘,意味深長地看了少主一眼:“少主慢慢轉,我就不打擾了。”
聞商弦被她掃視得頭皮一緊,總感覺自己的意圖被看穿了,但仍鎮定地回複:“去吧……”
雜院往來的下人很多,見到聞商弦都誠惶誠恐地上前俯身行禮。
晃悠了一陣兒,見四周無人,聞商弦整理了一下衣袖和裙擺,挺直腰背轉身欲踏入浣衣房中。
“嗬——”
聞商弦聽見重重的吸氣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然感覺下半身傳來一陣濕淋淋的涼意,伴随着皂香。
“令——月——”被潑了一身髒水,聞商弦臉都綠了,克制着怒氣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