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一二樓的人滿為患,三樓就冷清了許多。
陸绾笑說三樓裝潢還未設計好,暫不對外開放,隻設了雅座,方便一些臨時訪客有座。
這正合了聞商弦的意,點上幾壺酒,挑了臨窗的雅座打算獨酌。
陸绾見她興緻很高,問她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聞商弦心情愉悅,也不賣關子,跟她解釋了來龍去脈。
陸绾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臉色微變,随即不動聲色地問道:“聞少主說的屬實離奇,那毒叫做極樂引麼?世上竟有如此奇毒……”
聞商弦好奇:“陸記生意遍布天下,也沒聽說過?”
陸绾面色慚愧:“我父兄他們可能有所耳聞,陸绾初涉商場,走動甚少,知道的也不多。若是聞少主需要幫助,我可去信兄長,讓他幫忙查一查極樂引的解法。”
聞商弦謝絕了她的好意:“不用,如今已經解了,幸好解了,否則拖得越久,我擔心會留下暗疾。”
陸绾眸光微閃:“确實如此。隻是依聞少主所說,這極樂引極難解,聞少主得到解藥想必花了一番功夫。”
聞商弦酒意微醺,正要說,樓下傳來一陣喧鬧。
陸虞噔噔噔上樓,跑到陸绾面前道:“绾绾,他們來人了,正帶人在樓下鬧。”
陸绾目光微凝,嘴角帶着一抹冷笑:“我去看看。”
然後轉身對聞商弦滿含歉意道:“聞少主,今日多有不便,改日我再登門拜訪,我先失陪了。”
說完不等聞商弦回答便下了樓去。
聞商弦酒也不喝了,下去看熱鬧。
酒肆的客人跑了大半,隻見一樓大堂,一個面相俊秀,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帶着兩個随從,抱着劍站在中間,盛氣淩人地看向來人,前方伫立着一個老者。
随着陸绾走近,男子高高在上的神情收斂一點,眼神一亮,視線貪婪地落在陸绾身上:“阿绾,許久不見,你出落得愈發貌美了!”
陸绾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姬公子自重!”
男子上前一步,笑得春風滿面,伸手欲摸她的手:“阿绾,師父已經為你我做媒,到時我便是你夫君,自重什麼?”
陸虞氣急,一劍橫在他脖子上制止:“住口!無恥之徒,绾绾才不會嫁給你!做你的白日夢去吧!”
男子笑意斂起,不屑地冷哼:“你算什麼東西,陸家養的一條狗而已,也配在我面前亂吠!”
陸虞恨極,眼睛紅透,似乎下一息就要令這人血濺五步。
手腕輕輕被握住,陸绾朝她搖頭:“阿虞。”
陸虞咬唇,恨恨地移開劍刃。
男子更為嚣張地嗤笑了一聲,剛要得寸進尺占些便宜,被老者喝止住。
老者和善地對陸绾笑了笑,繼而打量起酒肆來,連連點頭,贊許道:“不愧是陸家後人,平地起高樓,不費分文便開一家如此氣派的酒肆。”
陸绾防備地盯住他。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這老東西說:“三娘,你也辛苦了,既然谷主已為你做媒,你安心回家中待嫁便是,這酒肆,世叔自會派人替你照料。”
“你休想!這酒肆是绾绾的心血,你憑什麼照料!”陸虞怒視着,虎口抵着劍鞘,時刻準備拔劍。
男子嘲諷地哼笑道:“阿绾既嫁與我,這酒肆自然歸我姬家所有,父親自然有掌管之權。更何況父親隻是體諒阿绾辛勞,不忍她在外奔波,才勉為其難代她管理,日後阿绾也不必抛頭露面,為了生意四處賠笑臉,這還不好?”
陸绾神色冷凝:“姬公子怕是得了癔症,我陸绾從未說過嫁你,至于這酒肆你們想要,更是癡心妄想。”
男子惱怒:“陸绾,你不要不識好歹!你我成親,可是谷主親口指配,你敢抗命?”
陸虞擋在陸绾面前,一臉怒容:“呸,什麼谷主,宮谷主早已亡故,誰也沒有資格給绾绾指婚!”
“阿虞!”陸绾扯了一下陸虞,輕斥。陸虞自知沖動,一時失言,懊惱地退後。
老者臉色陰沉:“好極了!想必此子所言,亦是三娘所想,陸家所想……”
陸绾冷聲道:“與陸家無關。全是三娘一人所想!大長老名不正言不順,我不認這樁婚!即便父親來,我也不認!”
男子氣急敗壞:“陸绾你!”
老者眼神陰鸷,氣極反笑:“好,好——”
“好個屁,你個老東西,一把年紀不老實擱家躺着,到處亂跑什麼!咦,一股老人味,我在樓上都被你熏到了,這一臉褶子,張口就讨飯的嘴臉是真難看呐!呸!腆個老臉你是伸手就要,怎麼,想死了還給棺材鍍層金啊!”聞商弦對這對父子的難看吃相實在看不過眼,跳出來好一頓諷刺。
老東西臉色難看極了,用手指顫巍巍地指着她,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昏死過去。
“父親!”男子伸手接住他,陰狠地瞪着聞商弦,“你是什麼人?”
聞商弦慢悠悠地打量着他:“這位……雞兄是吧,這裡不是雞肆,也不是獸場,是酒肆,禽畜不可入内,影響酒客胃口。”
男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氣得拔劍:“你敢羞辱我?!”
陸虞就要拔劍去擋,卻見劍還未至聞商弦面前,便被人擊飛。
一身黑紅勁裝的飒爽身姿悄然而至,擋在聞商弦面前,描夏跟着出現,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少主沒事吧?”
聞商弦搖頭:“沒事。”
男子大吼一聲:“給我上!”
身後兩個随從立即出劍,朝聞商弦而來。
流川和描夏紛紛迎上去對敵,陸虞在後方防守。
沒一會兒,對方一行四人接連落敗。
描夏踩着那個男子的臉,不屑道:“呸,這麼弱,還不夠本姑娘熱身的!”
男子被人踩在腳底下,含恨怒叫:“啊!賤人,我要殺了你!”
描夏踹了他兩腳,直踹得他不敢再叫喚。
聞商弦走過去蹲下,拍了拍他的臉,笑:“雞兄,你老子沒教你,出門在外,收着點做人麼?哦,忘了,你老子也在這兒……”
“老頭兒,知道我是誰不?聽着,這間酒肆在我名下,你們在本少主的鋪子裡鬧事,欺壓兩個小姑娘,想巧取豪奪,不成又翻臉不認人,論恬不知恥,你倆登峰造極,不讓你吃幾天牢飯都說不過去,别人還以為本少主好欺負!”
“流川,送官。”
聞商弦起身,面無表情道。
“是。”流川綁了幾人,就提去府衙。
酒肆重歸平靜。
陸绾欠身道謝:“讓聞少主看笑話了,今日多謝聞少主解圍。”
“嗐,小事一樁,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過說起來我倒是不好意思了,這麼久了還沒來得及把鋪子過戶給你。”聞商弦笑道。
“不打緊,我自是信得過聞少主的,地契房契還請聞少主代為托管。”陸绾笑容溫婉地看着聞商弦,眸子亮亮的,閃着感激。
陸虞卻看成另一種意思,抿唇默然,默默地朝聞商弦作了一揖:“多謝聞少主相幫,此前阿虞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聞商弦早忘了曾經和陸虞之間的劍拔弩張,對方不過小孩心性,心直口快罷了,哪能一直記着。
陸虞沉默地退到陸绾背後,望着面前形容般配的兩人,心裡止不住低落下去。
聞商弦醞釀着話,實在有些好奇她們之間的事,斟酌了一下問:“陸東家,那兩人是什麼人啊?還有那什麼谷主……”
陸绾神色微頓,默了一會兒,思及先前自己被天權父子打斷的本來意圖,便說:“此事說來話長,聞少主若想知道,待我處理好家中之事,再登門與你共叙。”
一顆八卦之心漸漸熄滅,聞商弦隻好作罷,客氣了下:“哈,好啊。”
鬧了這麼一出,聞商弦也沒了飲酒的興緻,陸绾看出來了,神情歉疚:“今日掃了聞少主的興,實在抱歉,為表歉意,這些酒就悉數贈與少主,請莫要推辭。”
這一說,聞商弦便不好拒絕,帶着十幾壇子酒了景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