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商弦許久沒聽到過陸绾的消息,隻知道陸家指派了一個人代替陸绾,是青雲堂的副堂主陸九,陸九話很少,寡言少語,幹事能力卻很強,因此東西商路還在穩步推進。而陸绾,據說是被家事纏住了脫不開身,陸虞自然寸步不離地守着。
這些是聞商弦去青雲酒肆時打聽到的,畢竟她如今和陸绾同坐一條船,有些事掌櫃也沒瞞着她。
秋日,正是邀三兩好友痛飲桂花釀,飲酒作賦的好時節。
聞商弦不喜詩詞歌賦,但好飲桂花釀,便要去青雲酒肆囤到好些來,不料忙了幾日也沒找到機會去,等忙完知府夫人的事後才尋到時間。
“陸家的酒确實不錯,真的不能賣個方子給本少主?”聞商弦在櫃台磨着掌櫃。
掌櫃微笑婉拒:“聞少主說笑了,釀酒方子是陸家代代傳下來的,怎會向外出賣?”
見他态度堅決,聞少主有些氣餒,隻好多買了好些酒往府裡送。
二樓傳來悠揚琴聲,聞商弦頗覺耳熟,酒杯微頓,問掌櫃的:“樓上何人彈琴?”
掌櫃笑着回:“月前新聘的琴師,每天巳時和申時各彈一個時辰的琴。”
聞商弦好奇:“琴藝精湛,這個轉音技巧倒頗像本少主一位友人……”
她打定主意上去瞧瞧。
二樓窗戶前屏風後隐隐綽綽坐着一個人影,身形窈窕,聞商弦輕一挑眉,撿了個近些的位置坐下。
一個時辰後,衆人意猶未盡,屏風後的人卻抱着琴欲離開。
聞商弦不知不覺就多飲了兩壺酒,醉意上頭,竟是什麼渾話也說得出口,喊道:“姑娘好琴藝,想必容色亦不俗,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一見芳容。”
隻見那人身形一頓。
聞商弦還想再說話,卻見一個文質彬彬,氣質文雅的女子攔在她面前:“閣下未免放肆,聖人言非禮勿視,霜姑娘隻是酒肆聘用的琴師,非你等可随意賞玩的對象!怎是你想見就見的?”
聞商弦有些搖晃地站起來,眯着眼瞧她:“本少主又沒跟你講話,你多什麼嘴?”
說完便要往屏風後面去:“聽了姑娘的琴聲,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想交個朋友——嘶!”
文雅女子扯住聞商弦的胳膊,聞商弦下意識回頭,還不待她反應,拳頭便招呼在了她臉上。
聞商弦摔坐在酒桌上,捂着傳來劇烈痛楚的臉頰不可置信:“你打我?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這無禮之徒!”文雅女子怒目而視道,揚起手還要動手,突然被人喝止。
“方姑娘住手!”
屏風後的人急忙出聲,再顧不得許多,小跑到聞商弦身邊蹲下,扶住她,聲音焦急:“阿弦,你沒事吧?”
聞商弦的醉意被這一拳頭打得清醒了幾分,睜着迷茫的眸子,認了她一會兒,才認出來,委屈地壓下了嘴角,靠在她臂彎處:“霜兒姐姐……她打人,好疼……”
寒霜哪裡頂得住她這般撒嬌,心疼地看了看她臉部的傷,有些生氣的轉頭:“方姑娘,再如何你也不該動手打人!”
方姑娘早在寒霜沖出來對那登徒子關懷備至時便怔在了一旁,看到寒霜關切心疼的眼神和看向自己時責怪怨怼的表情時,心下一片寒涼,表情受傷:“霜姑娘,我……我隻是擔心你被人騷擾……”
寒霜表情冷淡:“你我不過萍水相逢,實不必你對我費心。”
方姑娘臉色白了一下:“我以為你知道,知道我……”
寒霜狠心打斷她的話:“我不知,也不想知,還請自重。”
方姑娘神色戚然,無力地擡了擡手作揖道:“抱歉,這段時間多有打擾……”然後黯然離去。
寒霜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微微歎息,很快注意力便被聞商弦吸引了去:“沒事吧,要不找副藥給你敷一敷?”
聞商弦早便清醒了,捂着微腫的臉頰搖頭:“不用,她看着兇,實際卻弱弱的,拳頭軟綿綿的,不是很痛。”
寒霜無語:“那你叫這麼可憐……”
聞商弦心虛:“我見你們認識,想讓你給我撐腰嘛,她一張嘴就是聖人言聖人言的,我最讨厭這些酸臭文人了……”
寒霜表情無奈:“你呀,還這麼孩子氣。”
聞商弦嘻嘻笑了兩聲,眼珠子轉了轉,問:“霜兒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啊,和剛剛那個人是什麼關系呀,她好像很護着你的樣子……”
“一個月前,這家酒肆招琴師,我看薪酬優厚便來了,打算攢些銀錢開個樂館教授琴技。至于方才的人……”寒霜頓了頓,垂着眉眼道,“一個常來的酒客罷了。”
“唔,這麼簡單?我看不像啊~”聞商弦揶揄道。
寒霜戳了下她的額頭:“正經些!少打趣我!”
聞商弦嘀咕:“我可沒胡說,那人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
寒霜定定地看着她不說話,聞商弦怕了,舉着雙手:“好好好,我不說了。”
寒霜與她對坐,倒了杯茶水邊喝着,神色不明:“聽說阿弦要娶親了……”
聞商弦歎了聲氣:“父親非要我娶那個知府千金,還用小月亮威脅我。”
寒霜了然:“那令月姑娘你打算如何安頓她的?”
聞商弦疑惑:“一直在景園啊,還要如何?”
寒霜歎了歎氣,覺得她實在不靠譜:“我的意思是,你打算讓她一直這麼不清不楚地跟着你?若讓人知曉,讓聞府日後的主母知曉,令月姑娘該如何自處?”
聞商弦微微皺眉:“我自會護好她,即使知府千金進府,也不敢越過我傷她分毫。”
“流言蜚語最是傷人,令月姑娘年紀小不懂,可總有一天會被中傷。”
“誰敢妄議,本少主割了他的舌頭!”聞商弦微惱。
寒霜見她還沒明白,不禁扶額無語,也有些惱了:“你是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