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第一世時,父親也不會在聽聞自己的死訊時悲恸過度而氣絕身亡。
聞商弦歎了歎氣,邁步踏入主院。
若能得到父親的首肯,她自然不想與唯一的親人決裂。但倘若不能……
主院内。
為着在場的薛英,父女倆隐隐對峙着,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薛英适時出聲:“哎喲,商兒你這是幹什麼——”
聞商弦眼神淩厲地射向她:“滾!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薛英臉色一白,欲語還休地望了一眼聞硯山,似有些委屈。
聞硯山不悅道:“你這是什麼态度,怎能如此對待長輩!”
聞商弦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父親何必裝聾作啞,當日之事,你又不是不在場,難不成還指望我們能重修舊好?”
聞硯山苦口婆心:“當日之事全然是個誤會,是那賤奴心生歹意,才犯下大錯,英娘也是受人蒙蔽,你又何必揪着你二娘不放呢?她素來疼你,你——”
“絕無可能!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自會查明!”聞商弦冷聲道,“我今日有要事跟您說,最好屏退不相幹的人,否則我怕自己忍不住動手……”
薛英咬着唇,淚光閃閃。
聞硯山面露怒色,卻叫女兒油鹽不進的樣子,隻好妥協,為難地看向薛英:“你……去看看錦弦的傷如何了吧……”
薛英低眉順眼地應了下來,垂眸掩下眼中的冷凝,退了出去。
她這般“善解人意”,反而激起聞硯山的些微憐惜與愧意。
聞商弦冷冷哼了一聲:“惺惺作态。”
聞硯山瞪了她一眼,回首坐下,不快地問:“說吧,有何要事?”
“我要退婚。”
“不可能。”聞硯山脫口否決,“請帖早就發出去了,怎可出爾反爾!婚期将近,臨時悔婚,你置兩府的顔面于何地?”
“我已修書去了鄭府,退婚一事勢在必行!”聞商弦面色凜然道。
“胡鬧!難怪方才知府大人遣人來問責,你這樣做,不是在打知府大人的臉,将聞府架在火上烤嗎?”聞硯山痛心疾首道,“你難道不怕知府大人盛怒之下對聞府不利?就為了那個女人,你連爹爹、連祖宗基業也不要了?”
聞商弦斂眸:“女兒沒有。女兒隻是想與心愛的女子成親,娶令月為妻,是我心之所願,父親不該将責任歸咎于旁人,更不該說那些難聽的話。”
“你在為上午的事情質問我?那女人果然跟你告狀了。”聞硯山語氣不滿。
聞商弦蹙眉:“令月未曾說您一句不好,是女兒偶然間得知。”
聞硯山哼了一聲:“那也不行。她的身份根本不配為聞家的少主夫人,你若喜歡,我可允你将她納為妾室。”
“不行!我心儀令月,絕不可能讓她為妾!況且她沒有配不上我,反而是我配不上她。”
聞硯山怒聲道:“荒唐!你堂堂聞氏少主,家财萬貫,還配不上一介婢女?她要上天了不成!”
聞商弦張口想反駁,卻對坦言令月的身份有所顧慮,氣勢稍緩:“反正我不可能讓她為妾!”
聞硯山不懂她為何這般固執,明明是娶妻納妾是兩全其美的事,心底也來了火氣:“反正我不同意!這婚退不得!你聽我一次,好好成婚,往後你要與那女子如何我都不管你。”
兩府已經過了婚書,此時退婚,勢必讓兩方成為城中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話,尤其是知府大人,若因此讓鄭小姐因此名聲受損,聞府落不着好。
聞商弦面色微沉:“倘若我非要退呢?”
“你要氣死我不成?她究竟有什麼好,讓你不惜得罪一州知府,不惜違逆長輩?”聞硯山氣得發抖。
“何處好我也說不上來,隻知無一處不好,女兒此生非她不娶!”聞商弦擡眸,直直注視,“女兒若愛一人,心中便隻她一人,便不舍得令她受一絲委屈,不舍得讓她為妾受人诟病,不舍得讓她傷心難過。父親不理解,我不強求,但請不要阻撓,倘若娘親在世,她定不會阻攔我。”
聞硯山臉色漲紅,惱羞成怒:“你是在為你娘親聲讨為父?乾元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聞家子嗣單薄,我納妾不過是為了讓聞家人丁興旺,長盛不衰,這有何錯?”
觀念不同,聞商弦不欲多說,堅持退婚,氣氛僵滞下來。
“老爺,知府府上來人了,邀您明日府上一叙。”立忠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聞硯山眉頭一跳,轉頭對聞商弦道:“你擅自修書退婚,必是惹怒了知府,明日你跟我一道去,賠禮道歉,就說你是一時糊塗——”
“父親不願就算了,左右在您心中隻有聞府的榮光和您的臉面,女兒的幸福無足輕重。”
“但是,這門婚事我退定了!您若同意出面調停,尚能維持兩府表面的體面,若不然……我隻能用自己的法子來了。”
聞商弦不依不饒放完話便躬身告退。
聞硯山氣得一把将手邊的茶盞拂到地面統統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