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南蕊做好了心裡準備,真的和紀衡面對面坦白的時候,還是覺得揪心。在一起不過幾個小時,她就要宣告一件對于情侶來說不那麼愉快的事。
【紀衡。】
手語不同說出口的話。
南蕊并不能和他并排着靠在沙發上以一種自然又放松的姿态去交流,而是,她看着他,他也必須看着她。
對視,容易産生壓力。
【紀衡,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你,我以前是學音樂的。】
車禍後南蕊休學了一年。
在家人的勸說和學院老師的幫助下,南蕊轉了專業,學了作曲和編曲。
在學校的那段日子其實很不好過,南蕊過得很煎熬。
此後。
南蕊從懷安音樂學院畢業了。
南蕊不想擱置這這件事。
所以她沒有迂回,也沒有委婉。隻是省略了情緒上的描述。
“嗯,我知道。”
紀衡的反應不如南蕊想象中的那般驚訝,相反,像是很早就知道了。
南蕊:【你怎麼會知道?】
難道是南恺提的嗎?
紀衡輕笑。
“你告訴我的啊,那首沒有歌詞的曲子,姐姐不記得了嗎?”
南蕊記得。
可是隻是一首曲子而已。
“姐姐的那三首曲子在音樂榜排行上很高的,”紀衡微微湊近,替她答疑解惑,“姐姐,你是不是對自己的厲害一無所知?”
南蕊還是想不通。
【那你怎麼就确認那是我呢?】
紀衡說道:“通過姐姐的微博,我每一條都看過。”
每一條。
就意味着以前的也看過。
今天坦白的不止紀衡。
南蕊愣了一下,抓住了他情緒裡不一樣的東西。
【你早就知道?】
“嗯,”紀衡微微點頭,頓了片刻才繼續說道,“很早前無意看過你的創作視頻,我覺得……你唱歌很好聽。”
以前,唱歌,這是很遙遠的詞了。南蕊沒想到是這樣,一時間五味雜陳。
在她和紀衡還不認識的時候,時間的長河裡就已經埋下了一條暗線。
相遇,相愛之後,那條線逐漸明朗。
紀衡說他曾經聽過她唱歌,見過曾經的她。
而南蕊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的了。
紀衡往前靠近了一點點,猶豫着,還是輕輕握住了南蕊的手。
“南蕊。”他喊道。
南蕊的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擡頭。
“姐姐,你的id很好記,”他笑,“所以你的歌一上線,我就想,诶,這不是我曾經聽過的歌手嗎?”
“發新歌了?時隔多年,我當然得聽聽。”
“再一聽,诶?這不是姐姐你給我聽過的嗎?怎麼比原創還早?”
南蕊被他活潑的語氣逗笑,聽着聽着,又不自覺地紅了眼眶。紀衡早就知道,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小心翼翼的維護着她的傷口。
“然後我就明白了,姐姐還藏着事不肯告訴我。”紀衡擡手替她輕輕拭去淚水,“但那時候你還沒答應我呢!不肯告訴我是應該的。但你不知道我早就發現了呀,要發的曲子卻悄悄摸摸先給我聽。”
南蕊哭着笑了起來。
原來自己這麼笨呢。
“所以呢,我心甘情願等着你主動告訴我。”紀衡擦淚的手輕輕貼上南蕊的臉頰,把心甘情願說得很得意,好像占了大便宜似的,“因為我知道姐姐心裡有我,一直都有。”
南蕊紅着眼眶。
【可是我還有事瞞着你。】
而且這回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還有呢?”紀衡笑了,手上的動作不停,替她抹掉決堤似的淚水,“看來姐姐藏着的事不少。”
南蕊也不是故意要瞞的。
【我本來想先告訴你,然後向你表白的……】結果被你先搶先一步。
紀衡隻捕捉到了關鍵詞。
“姐姐你要跟我表白!”
南蕊:……
【這不是重點!】
“是啊,怎麼不是?我就知道姐姐心裡有我。”
南蕊眼淚都不知道該往哪流,聳了聳鼻子,擡手抹掉。
【我要去懷安市了。】
“哦。”紀衡反應了幾秒,然後才猛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什麼!”
還沒戀,就要異地了?
紀衡眼巴巴的湊上去。
“姐姐要一直待在那嗎?”
不是,不應該先問問她去懷安做什麼嗎?
南蕊:【你不生氣?】
紀衡搖頭。
“不生氣。姐姐去幹嘛?新工作?”
還真是敏銳。
估計又是猜到了,還估計裝糊塗在那逗她開心。
有紀衡的鋪墊在前。
南蕊失笑,然後點點頭。
【有一家音樂工作室主動聯系我了。我想試試,所以我打算把花店關了,去懷安。】
可心中的話明明已經盡數傾訴,南蕊心中還是堵的慌。
紀衡直直的看着南蕊,眼裡全是笑意。
沒有挽留,是開心,是對她的祝福。
他的眼神在說:恭喜你啊,南蕊,終于要奔赴一個真正的全新未來了。
紀衡什麼都不用說,南蕊已經得到了答案。
再也沒忍住。
南蕊撲到了紀衡的懷裡,結結實實的給了他一個擁抱。
在南蕊這裡,她的言語是絕對的匮乏,行動勝過一切。
猝不及防的,紀衡條件反射先伸手接住南蕊,自己被往後壓到在沙發的靠背上,頸側是細密的呼吸,耳邊是哽咽聲。
愣了片刻。
紀衡伸手輕輕拍了拍南蕊的背。
“南蕊,你想做什麼就盡管去做,我永遠支持你。”
南蕊摟的更緊了。
其實南蕊不是大學一畢業就回了嘉吉市。
暑假的兩個月,南蕊對所有人隻說自己在外旅遊,暫時先不回去。
其實南蕊在外找工作。
九月,南蕊回了嘉吉市,重開了家裡的花店。
這期間發生的事,讓她徹底的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南蕊閉口不提,不讓家人朋友擔心。
或許他們猜出來了,或許沒有。
南蕊不提,他們也不問。
對于南蕊來說,親人永遠是這個世界上關系最親密的人。
但也是這意義極其重大的兩個字将她和他們的關系拉遠了。
南恺那時候剛上高中,不成熟,遇到重大變故不敢開口。
徐敏和南正德愛她愛到開不了口。他們總怕說出的話哪怕其中一句會變成家人對南蕊的期待,成了她身上的負擔。
楊語佳也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南蕊一碰就碎。
慢慢的,南蕊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也怕他們為自己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