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人欺負我,”裴容月抽噎道,隻是下了狠心,轉身就要繼續走。
“那你是最近太累了嗎,你都哭成這樣了,”少年亦步亦趨,就是不肯走,“你若心裡煩悶,且打我幾下出出氣,月兒,你這樣憋悶對身體不好。”
可是他越說,裴容月越難過,越發止不住淚水了,心裡一橫,她問:“你要定親了?”
趙烨臉上忽然茫然,“什麼定親?沒有啊……”
裴容月将帕子拿開,眼睛濕潤而明亮,“可是,旁人說秦小姐的事,是怎麼回事?”
“秦小姐,你是說秦相的女兒?”趙烨恍然大悟,立即解釋道:“是太子兄長,他要和秦姑娘定親了,父皇有意将秦姑娘許給兄長做側妃的。”
裴容月睜着一雙烏潤的眼睛,輕輕抽噎着問他:“真的?”
“真的!我何曾騙過你!”趙烨慌忙回答,幾乎要對天發誓了,“若我敢騙你,便叫我天打雷劈!”
“你這是胡說什麼!”裴容月趕忙去捂趙烨的嘴,“這是什麼能随口說的?”
少年抿唇,臉上帶着點點笑意,他慢慢握住裴容月的手,輕聲問:“你是為了這事才難過的?你以為,是我要定親了,對麼?”
裴容月忽然反應過來,連忙就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是趙烨盯着她,卻不肯放手,“我,你,你先放手,你放手再說。”
趙烨慢慢松了手,可是臉上的笑怎麼也遮不住,他輕聲道:“月兒,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嗎?我心悅你的,月兒。”
裴容月忽然就愣住了,小姑娘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惹得少年再度慌了神,“月兒你别哭,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是我唐突了……”
夢裡看着這一切的裴容月,卻忍不住忽然笑了,那是什麼賞花宴,早就記不清楚,可是少年的臉,那樣慌張的神色,卻怎麼忘,都忘不掉。
可是裴容月的臉上,還是緩緩落下了淚。
大婚的第二日,進宮面見母妃的時候,那條宮道是那樣長,也那樣短,那時候,新婚燕爾,兩心相許。
走着走着,就隻剩下了裴容月一個人。
她眼睜睜看着趙烨的身影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終于不見。
裴容月猛然從夢裡驚醒,她滿臉的淚水,慢慢淌下來,沾濕了枕頭。
窗外已經漆黑一片,裴容月心裡一陣煩亂,惹得她忍不住想要哭泣,可是門外傳來了說話聲,似乎是父母和兄長,她隻能忍住,慢慢起身。
可是這個時候,她還沒走到門邊,便聽到裴元逸不可置信的聲音,“所以月兒檢舉的書信,你們也知道?”
“你小些聲音吧,當心吵醒了你妹妹。”裴允城低聲道,“左右趙烨是保不住了,總不能讓你妹妹陪着去死。”
“可是,趙烨真的意圖謀反嗎?”裴元逸小聲問,“還有……還有林貴妃,都是怎麼回事?”
“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這次是林青宜的聲音。
裴元逸沉默了。
裴容月緩緩打開房門,門外的三人起身看她,裴容月輕聲道:“母親,我餓了。”
林青宜聽了,便喚着婢女們去準置晚膳,她迎上來拉住女兒,“餓了就好,你瘦了許多,往後在家裡好好休息。”
裴容月慢慢點頭。
裴允城和裴元逸已經往膳廳走去,裴容月卻忽然停下腳步,拉住林青宜的手,“母親,姨母死了,外祖也出事了。”
林青宜一愣,裴容月卻繼續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去祭拜他們呢?”
“如今是不行的,如今都是罪人,我們不必這個時候去惹禍。”林青宜慢慢拍了拍她的手,“月兒,你先顧及好自己,這些事情日後再說。”
裴容月垂下眼睛,輕聲答應。
林青宜帶着她,一起用膳,似乎沒什麼特别的。
可是裴容月卻緩緩在心裡想,那幾幅摔壞的畫,是她出嫁的時候帶去的,裡面的檢舉書信,是怎麼放進去的呢,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呢?
她很确信,那幾幅都是壓箱底的東西,那天之所以拿出來,也是想趁着天氣晴朗曬一曬,趙烨是決計不曾碰過的。
除非,那些書信,本來就在畫裡,
裴容月擡起眼睛,眼前是對她關心非常的父母,她沉默着,又低下頭去。
月色逐漸黯淡,屋子裡依舊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