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穿着淺黃散花錦瑞獸紋襦裙,發髻戴有花樹,襦裙的色紋倒是與司馬攸所穿極為相似。
按理說賈褒見到賈充郭槐後應與他倆先交流,但她卻大步向前,一把抓住我的手。
“阿南!前段時間聽說你身體不适,最近可恢複了些?”
對于郭槐的熱情,我有些措手不及,唯有假笑和點頭。
不過好在賈褒和賈南風沒有那麼熟,所以簡單幾句寒暄後也不知說什麼了,而後司馬攸等人便入席,主客之間便熟絡的開始聊天了。
今日賈充與我平日所見可相距甚遠。
平日賈充在面對郭槐時,常是一臉憨态,讓我甚至有些懷疑他是如何坐到今日這個位置的。
而今日他卻能與司馬攸分庭抗禮,不卑不亢,而且适時還能開一兩句玩笑。
曾聽聞賈充幫助司馬家族造反,滅了舊主曹魏,先不論忠奸與否,這種帶有反抗色彩的人,必然不可能是一根筋的人。
其次讓我驚訝的是賈充與郭槐二人之間的配合。往日在家中,萬事都以郭槐為主,賈充對于郭槐所做的決定甚少摻合,府的人都說賈充是個妻管嚴害怕老婆,今日一見,倒是我狹隘了。
前廳後院的事情,賈充和郭槐配合的極好,互不幹涉而有彼此尊重。賈充妻管嚴的事情或許不假,但卻可能過渡性渲染。
在這個年代,給予女性過多的權力,無疑是對父權的威脅,所以對郭槐形象的醜化,也符合統治要求。
雖說郭槐及賈褒二人的關系不佳,但賈褒總歸是郭槐名義上的女兒,郭槐也沒有擺什麼臉色,而是拉着賈褒聊一些圈裡的八卦。
像什麼金市新開了一家胭脂香粉店供不應求,太原王氏舉行的宴會陣仗頗大,河東衛氏衛瓘的小女兒衛靈玉嶄露頭角等等......
“阿南也到快出嫁的年紀了吧。”原先二人還在讨論衛瓘的女兒衛靈玉的寫字是如何如何的好,豈料賈褒話鋒一轉,竟将矛頭指向了我。
郭槐笑道:“阿南還小,我們還想讓她多待在身邊幾年呢。”
“這不是得提前準備嘛,萬一到時候好人家都被别人先訂走了,那阿南豈不是就沒有可選的餘地了。”說完賈褒還用便扇遮臉輕笑。
郭槐嘴角硬扯出一個弧度:“瞧你說的,我們賈家好歹也算得上名門,總不能讓這小雞小鴨随便入府是吧。還得好好考量,父族要看母族也不能忽略,不僅要看現在,還得看未來,萬一來個家道中落,那我阿南不就得跟着受苦了嗎。”
人人都知當初賈褒與司馬攸是在李豐出事前成婚,出事前賈褒可謂洛陽名女,爺爺李豐位居高職,母親才情驚動洛陽。李豐事敗雖說沒有牽連賈褒,但也難免會有閑言碎語。
賈褒幹笑了兩聲,但笑聲明顯沒之前愉快:“前段時間又碰到了石家,說他家有個小兒子與阿南一般大,還拖我來說親。”
石家雖沒有位列四六五,卻也是名門望族,族中石苞任職司徒,是為晉初八公之一。
去年石苞奉命鎮守淮南,卻被人誣陷意圖謀反,被官家罷免官職。羊祜等人為石苞抱不平,官家思量着前因後果可能也是覺得是自己猜忌多疑了,于是重新任命石苞為司徒。
“小兒子?”郭槐思量片刻緩緩道,“石崇?”
賈褒熱情的點點頭。
郭槐冷笑,并不做答。
我對郭槐的冷笑感到疑惑,所以事後特地打聽了一下石苞這個小兒子是何許人物。
石崇比賈南風大八歲,自小聰慧,按理說應是良人,但卻不知是哪兒走來的風聲,說石崇其實是石苞在外的私生子,而後被石苞帶回家來養。
賈南風作為賈府的嫡長女,嫁給一個嫡次子還好說,如今一個來路不明的庶子來求親,郭槐又怎會答應呢。
見氣氛冷下來後,我也有些坐不住了,便想了個托辭離開。
經過正廳的時候,我聽見賈充和司馬攸似乎在讨論着什麼嚴肅的話題,感覺不是個适當的時機出去,于是便躲在一邊。
賈充道:“吳主派了兩路大軍前往交趾了,虞汜薛珝領一路,李勖徐存帶領另一路,待其彙合,恐局勢有變。”而後便是司馬攸的聲音:“交趾難保。”
賈充問道:“齊王為何覺着交趾将失守?”
“吳王收複之意甚強,但官家對此并未上心。”司馬攸歎息道,“再者,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交趾一戰曠日持久,吾猜很快便有結局。”
司馬攸說完自己的見解後,賈充沒有接話。二者沉默許久,我見時機對了,便佯裝剛走進正廳,而後向賈充及司馬攸行了一禮,借了方才的托辭而後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