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笑道:“哪裡哪裡,我與任公不過初見,吃個飯也能得到任公如此用心的觀察,是小輩之幸。”
我說完這話之後,席間其他人開始嘀嘀咕咕起來。
衆人都知任恺和賈充一直不對付,剛開始任恺笑我吃相豪邁,大家隻覺賈充沒有教好,如今我這話一出,大家則認為任恺為人心胸狹窄,平日找賈充的茬就算了,連他家的小輩也不放過,實在不是大家風範。
任恺本是在官場受氣,想通過我讓賈充不痛快,但不曾想我會直接怼回去,頓時啞口無言。如今他隻要再說一句,便會毀了他建立起來的宏偉形象,于是他隻好假笑着,舉起酒面對着賈充的方向敬了一杯。
我見任恺此舉笑意加深,吃得更歡。
如今有了任恺這前車之鑒,也沒人敢堵上自己的名聲來指責我吃相不好了。而坐在我一旁的賈充見自己多年的對手吃癟的表情也是很高興,胃口也大了幾許。
大快朵頤之際,我突然感覺一道炙熱的目光一直鎖定着自己,這視線聚焦,讓我都感覺我頭頂都要着火了。
我皺起眉頭,向遠處看去,而後便見那劉小郎正看着自己。
我有些不爽,剛才是我先打量他,他生氣也是有理,現在這算什麼?不就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嗎,真當我這二十五年是白活的嗎!
于是我也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劉小郎見我瞪了他,先是一愣,而後低下頭。
我見他肩膀一顫一顫的,像是在偷笑,于是氣更是不打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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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和阿宸珠娘偷跑到金市上玩耍。
為了慶祝浴佛節,金市舉辦了一場燈會。
不同于現代的霓虹街燈那般通明,西晉的燈火如繁星,朦胧微弱卻又光亮。點點星火是盞盞燈火,一盞連成線,一線再成片,簇擁成金市的夜。
夜晚的金市少了車馬的竄行,卻多了步行的路人。千奇百怪,形态各異的花燈被挂于牆,被執于手,被漾于河,花燈的繁雜紋路同河水的粼粼水波雜糅交錯。
我停在一個攤位前喊道:“店家給我四個花燈!”
店家一看有生意上門,立刻熱情道:“女郎是想要哪四個花燈?”
我看着攤位上擺放的花花綠綠的花燈,花燈上大多繪制的是生肖花卉,我回頭看向跟在她身後的三人,用略帶命令的口氣說道:“你們每個人給我挑個好看的花燈來。”
和他們相處多了,我也逐漸摸清了一些規律。
有些事情若是用商量的語氣同他們說,得到的必然是一堆大道理,勸你這也别做那也别做,但若是直接用命運的語氣,他們便會直接執行。
如今便是這樣,他們幾個聽到我的命令後沒有辯駁,而是直接進了挑花燈的行列中去。
珠娘挑好後,蹦蹦跳跳的來到我跟前說道:“女郎我們挑好了,你看!”
珠娘挑了一個小白兔的粉邊花燈,白兔畫的很精緻,尤其是它毛茸茸的毛發畫的尤其逼真。
阿宸則挑了寫有字的花燈,純白素淨。而那元玉......我本以為他是男生應該會挑些兇猛野獸,但不知為何挑了個小狐狸花燈。
“元玉哥哥!你竟然挑了那隻小貓花燈!我方才就在糾結是選它還是小白兔,待會你這個借我玩會可好?”珠娘跑到元玉的跟前哀求道。
元玉見珠娘這模樣,微笑的點點頭。
我忍不住糾正道:“那個是狐狸。”
珠娘皺着眉看着花燈上的圖案,似乎看不出那是護狐狸。
阿宸忽然看向我說道:“女郎,你呢?”
我看看着攤位上一個個色彩繁複的花燈,最後指着一個用藍色顔料繪成的山河花燈道:“我要那個!”
店家見狀,立刻谄媚的上前道:“女郎真的好眼力,這可是我們店裡最貴的一個花燈,這貴就貴在畫這個花燈用了藍色顔料,這可是極其珍貴的,就連那些達官貴人都不能随意适用這款顔料......”
我此時隻想去玩,并沒有什麼心思聽店家的話,于是催促着元玉付錢後,便往金市最熱鬧的地方跑去。
我們一行四人,每個人的步伐速度都不一樣。
我沖在最前頭,時不時會回過頭去催促他們走快點。
路上的人來來往往,摩肩擦踵,正當我轉過身再次催促他們走快點的時候,怎料後背直接撞上了一個人,那人帶着的那副節日面具也跟着掉在我的腳邊。
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傳來,我轉過身,原是想道歉,對方卻直接撿起地上的面具,然後跑進了人群之中。
珠娘他們看到了我撞到了人,吓得不輕,趕緊上來問有沒有受傷,我搖搖頭,再次看向那人方向的時候,卻不見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