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官家的話已經帶到了,那本宮就不打擾公主休息了......”說着,賈南風轉身離開。
啪嚓——
忽而一個破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賈南風回過頭,看到自己方才喝過水的杯子,被摔碎在地。
賈南風看了一眼飛到腳邊的玻璃碎片,之後将視線轉移到司馬簡兮身上,露出了一抹嘲笑,而後繼續往前走去。
*
從公主府出來後,夜色已深,賈南風看了一眼月色後,而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冷空氣,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不少。
無姜方才一直跟着賈南風,但都沒有說話,這時候終于忍不住問道:“娘娘為什麼要說是官家讓您去的呢?娘娘分明是自己關心公主,這才......”
“無需多言,目的達成了便可。”
無姜扶着賈南風坐上了馬車,馬車的車轱辘在青磚上轉動着,發出有規律的節奏。
賈南風倚着軟枕閉目養神。簾外忽有風掠過,便覺熟悉的香氣漫入車帷,夾雜着淡淡的鐵鏽氣息。賈南風睫毛微顫,尚未睜眼便覺身側站着一個人。
"女郎。"周灼的聲音傳入耳中。
賈南風看向周灼,周灼穿着绀青暗繡袍子,車内灰暗的燈火在他的臉上落下了柔光,但眼角卻像是沾上了淡紅的血漬,賈南風想到了前段時日黃門署的畫工送上來的桃花圖,一樹的白色桃花之中,夾着幾點鮮紅花蕊。
"衛家幼子可有救下?”賈南風面上不動聲色,但膝頭蜷縮的手指反應了她内心的緊張。
賈南風知自己無法說服司馬衷,于是一早便決定讓周灼将衛家幼子帶出。
"五日前抄家時,我将衛家幼子藏于後院的狗洞中,讓其免遭了一劫,"周灼從懷中取出半枚殘破玉珏,暗紅絲縧上凝着幹涸血漬,“這是從襁褓中翻出的玉珏,是河東衛氏的玉牌。”
賈南風接過玉珏:"将孩子和玉佩送去給靈玉,對外......就說是在山上撿的棄嬰。"
賈南風将玉珏還給周灼時,她觸到周灼掌心的薄繭,她愣了片刻,而後瞥見了對方指縫中的血痂,賈南風知道周灼是怎樣一個整潔的人,即便屈居于江七的那段時日,他的手也不曾像如今這般。
周灼注意到了賈南風的視線,在收回手之後,下意識地攥緊手。
“聽說太宰府那日。是你親手殺了太宰?”賈南風柔聲道。
車簾忽被夜風掀起,月光漏進車内,為周灼的側臉撒上一層銀光。
周灼垂眸望着女子溫柔的眼神,喉結動了動:"司馬亮诋毀女郎......"
賈南風歎了口氣,她從别人那裡得知當日太宰府的亂象,也知太宰罵的有多髒,“你可知宗室犯罪應到交由廷尉審理,若處以私刑,也是會觸犯晉律的。”
賈南風從别人那邊得知是周灼殺了司馬亮之後,為了掩蓋真相,便散布謠言說司馬亮是被士兵群起殺害,法不責衆,最後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知道。”周灼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面部神情,隻是能察覺到他緊咬着牙關,似乎是在隐忍着什麼。
“你......”
賈南風剛想說什麼,馬車忽然行上了一段颠簸的小路,車轱辘行駛在坑坑窪窪的小路上,整個馬車開始颠簸起來,車內也跟着失重。
正在驅車前行的無姜沖着車内喊道:“娘娘,這段路不太好走,娘娘不要起身,先找個東西抓穩了。”
無姜等了半天沒聽到賈南風的回複,以為賈南風出了什麼狀況,于是又問了一句:“娘娘?”
良久後,車内才傳來賈南風的聲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