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少,前面那個院子就是您說的地方了。”
那院子不大,有一扇大門可通行車輛,裡頭的綠地無人打理,已經雜草叢生,有的快長到一米多了。
雜草背後是一座白色房子,隻有一層,開放的陽台灰撲撲的,同樣很荒。
車停在院門外。
警衛把車後座門打開,連徽踩着黑色長靴,從車上下來。
他外套一件長至腳踝的軍用披風,罩住身上多處的繃帶,披風領口高度正好抵在下巴處,襯得整個人五官嚴肅俊朗。
按了五遍門鈴,沒有反應。
連徽:“進去看看。”
警衛:“是!”
翻進院子裡的警衛繞着房子轉了一圈,跑回來,從裡面把門打開:“連少!裡面沒人,我看房子裡廚房餐廳還沒收拾,估計走了有七天多,飯菜都長黴了,估計房子主人走得倉促。”
連徽繃緊了臉:“走得倉促。”
房屋的夫夫一看就是被帶走了,飯菜都沒來得及收拾,這要是讓步樊知道了,該有多擔心。
連徽毅然往裡走:“去買一些清潔工具回來。”
是要幫忙收拾衛生?
警衛立刻并攏腳跟:“是!”
當他拉了一車工具回來後,看見站在客廳的連徽,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連少,你這?”
連徽穿着清潔服,臉上戴着口罩,手上戴了長筒清潔手套,提着兩個黑色的垃圾袋,聞聲看過來:“東西都買好了?幫我找個垃圾桶放在門口,再給我拿兩瓶清潔劑進來。”
“連少,”警衛摟起袖子,擡腳要進門,“這種髒活累活還是讓我們來幹吧。”
怎料連徽疾言厲色:“不許進來,不許插手!這間房子,除了我,誰都不準進來。”
警衛悻悻退出去:“……是。”
雖然其他的人不能夠進門,但是該彙報的消息,還是要通過通訊器傳達到連徽這裡。
警衛:“連少,他們在4号艙囚室裡發現了三個留有您信息素的瓶子!看來俢果真的已經把信息素彈做出來了。”
連徽擦水槽的手一頓:“不是俢果做的信息素彈,是步樊……他給我做的護身裝置。”
在步樊沒有出現的那個夜晚,連徽很焦躁,他沒有聽步樊的話,偷偷用了一下香氛瓶。
就那一下,觸發了保險鎖。
好在外面的兩個廢物沒有在意,隻是把這件事情當做是他的築巢期分離焦慮。
然後他就把香氛瓶改裝了一下,變成了門背後的觸發雷。
當他們開門時,三個瓶子就會洩露出參雜了自己信息素的物質,用來壓制别的alpha和omega。
而連徽昏迷的前還在衛生間打掃衛生,那顆投擲進來的手雷爆炸後,還有一面牆體為他作了緩沖。
簡直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收拾完了客廳、餐廳、廚房和陽台,這間屋子瞬間亮了,剩下的浴室房間都算幹淨。
連徽換回了自己的軍裝,披風搭在胳膊上,皮質的黑色手套擰下主卧房門的把手。
他沒有進去,隻是正在門口看了一圈,雙人床上的牆面挂着全家福,那是步樊青少年時期和兩位爸爸在加弋生物大學門口拍的照片。
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幸福和睦的家庭。
——我在生物大學留學,留學有五年了。
步樊的聲音從連徽的記憶中冒出來,連徽閉了閉眼睛,關上了主卧的房門,打開了另外一扇。
這個房間是書房,裡面有許多關于生物的書籍、模型,還有獎狀、獎杯、獎牌,和一些步樊從小到大的領獎照片。
這屋裡有淡淡的步樊的氣味,連徽往裡走了兩步,他覺得遠遠不夠。
最後他打開了另一個房間的門,這是一個卧室,步樊的氣息更濃郁些。
窗戶關上了,窗簾拉上,淨化器還在運轉,房間裡一點灰塵都沒有,比主卧還要幹淨。
連徽想,當時步樊是不是在這個房間裡睡覺?好像也不是,床上特别的整齊,沒有一絲的褶皺。
步樊也說過,他下飛機之後就被監控起來了,回家也隻是吃了個飯。所以可能是他的爸爸以為他真的要回家了,剛給他收拾的房間。
他的家人非常愛他。
房間裡有很多步樊的照片,都是他笑起來的樣子。
少年學霸,成長途中一路驕陽。
連徽看到他的這些笑,看多了,看久了,便有些震撼,有些害怕,還有些難過。
他不禁後退,後背抵在門闆上。
“步樊……”連徽鼻頭一酸,他原來從沒看見過步樊真實的笑容。
這些才是步樊真正開心時的樣子,這些笑容何其明媚,他看着鏡頭,也在看着自己光明的未來。
而不是囚室裡,那樣淡淡的溫柔的笑意,原以為他就是這樣内斂的清冷的人,現在知道了,他不是,他隻是……
不高興?悲傷?憂慮?難過?
時光恍惚回到了大學時,廣場上的噴泉開了,朋友的聲音在喧鬧中忽近忽遠:“聽說他不是個高冷的性格,但他不笑的時候就有些生人勿近,其實人家隻是在想問題。讀大學嘛!哈哈!哪天不是一堆的問題!”
“他老鄉說,他人很好,而且熟悉了以後,他也很能聊的。”
他還聽到自己的聲音:“等畢業了,我就……”
就什麼?
連徽脫了外套,把自己摔倒步樊的床上,被子還是那樣的蓬松柔軟,人一拍上去,藏在縫隙中的步樊的味道就把他密密裹住。
他閉上眼睛,對着空氣呢喃:“步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