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喊聲出現得極為突然且短暫,像是隻是剛剛發出了聲音,便被誰從後捂住了嘴,然後強制性帶離了這裡。
謝明把剩下的橘子放在桌子上,搖着蒲扇出了門。剛一出門,便與一張陌生的臉對上了視線。
“……”謝明将差點扇人臉上的蒲扇捏住,“差點扇你臉上了。”
明明動手的是自己,卻一副“你是沒長眼睛嗎”的模樣,二話不說便把鍋扣人頭上了。
那進來的人沒忍住在心裡罵了謝明一句不要臉。
之前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天下用劍第一嗎,如今都已經變成廢人了,還在這裡裝什麼自己很強的模樣。
受得住自己一掌嗎還。
當然,這話管事的沒說,隻是面上不快的神情一閃而過,下一瞬又好聲好氣地帶了話:“我家宗主邀您二人去□□納暑乘涼,晚飯已經在準備了。”
謝明就當自己沒看見那人的表情,已閱亂回:“剛剛外面那幾聲孩子哭聲是怎麼回事?”
那哭聲粗細不一,很明顯就是不同孩子的聲音。隻不過是同時被捂了嘴,然後被帶走了。
前腳他剛準備出去看看,後腳便和這人碰了面,若說是巧合,那便實在太“巧”了。
他會讓言翊掀了這兒。
“哦,是兩個小徒弟受了訓,鬧着哭呢。”他做了請的動作,“不是什麼大事,勞煩您費心了。”
謝明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我費心什麼了?”
管事的:“……”
他一定會跟宗主說這個沒眼力見的混賬東西的壞話的。
棋仙宗□□仙氣飄飄的程度比大門口還要誇張,謝明和言翊一起進去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又死了一遍。隻是這次不是去當孤魂野鬼,而是成仙了。
“謝公子,言公子,這是我桃花鎮特有的桃花釀,喝了可抵禦這靈脈之處的瘴氣。”莫紀臉上擠出一縷笑,“二位修為高,短時間内想必不會受這瘴氣侵擾,那便單純地嘗嘗吧。”
搞半天不是仙氣,是瘴氣。
“難怪我覺得頭暈眼花,原來是這瘴氣的問題。”謝明毫不客氣地端起那桌上的桃花釀一飲而盡,“多謝紀宗主,這會一杯酒下肚,立馬腰不酸腿不疼了。”
他說話實在是惱人,且行動之間一點禮數也不講,差點讓莫紀的笑沒把持住。
他萬萬沒想到謝明自負到連自己的名字都沒記住。
但……
直到現在才給二人這獨有的桃花釀顯然是故意為之,為了就是試探這謝明到底是不是真的成了廢人。
隻是這謝明一邊說自己受瘴氣侵擾一邊性子毫不收斂,其矛盾之處真的讓莫紀有些拿不住主意。
讓他有些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開口,于是他隻好讪笑兩聲。
把一旁的言翊看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别人不了解謝明,他還不了解嗎?
之前謝明耍無賴讓自己買桃花釀的時候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這個時候莫紀忽然說桃花鎮受瘴氣侵擾,需要有桃花釀作為解藥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謝明像是故意的。
他像是一早就知道這裡有瘴氣,故意讓他去買桃花釀。
這确實是以前謝明的作風。
可謝明不是已經沒什麼修為了麼?
且這會像是什麼也不知道一般,拿着人家桃花釀就灌,好似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有些想不通。
“十三年前謝公子一劍令盛暑八月飛雪,莫某實在是欽佩,這一杯便算是莫某敬你。”莫紀端着杯子一飲而盡,“令徒當時不過才堪堪到您胸口的位置,如今一看已經跟您差不多大了,實在是時光過隙啊。”
青瓷杯與桌面觸碰,發出砰的輕微響聲。
謝明神色不明地朝着言翊看過去一眼,眉眼間似乎在笑問:“心上人?”
言翊偏過頭,裝沒看到。
“都十三年了,長成這樣是正常的。”謝明回着。
人家說什麼他說什麼,跟着附和,就差把敷衍幾個字寫在臉上。
他似乎真的完全不在乎眼前人的感受,主客颠倒,倒顯得他好像才是這個地方的主宰者。
莫紀現在算是知道謝明之前為什麼不受歡迎了。
毫無禮數,似乎蔑視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沒人能從他身上獲得尊重一般。
氣得他剛剛差點捏碎手裡的杯子,若不是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變成了廢人……
他氣得全神貫注,絲毫沒注意謝明放在他腰間香囊上的視線。
那香囊看着不是什麼貴重物品,甚至就這麼看上去,上面簡單而稚嫩的繡花一副不值幾個錢的模樣。
但裡面的透出來的香味确實獨特。
像是……百合?
這味道謝明聞過。
在客棧給他送淨手水的姑娘身上、在邀請他來棋仙宗做客的弟子身上、在剛剛那個管事的身上、在這個宗主的身上。
都聞到過。
所以他像個混子一樣去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地方做客。
所以他對這些人毫無顧忌。
他雖然有時候有些無厘頭,但他不是腦子有問題。
他如果看起來腦子有問題,那定然是周圍的人有問題。
“貴宗……”謝明努力回憶着以前别人誇自己的語句,“看上去人才濟濟,想必桃花鎮并沒有什麼受妖物侵襲的困擾。”
他繞着彎子問道:“不知貴宗裡最小的修行者是多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