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仙宗裡面其實和那大門很是襯。
總是會讓人覺得若是進了這裡,保不齊可以多活幾年。
太正直了。
跟有人在自己耳邊上念經然後下一秒就要把你送走一樣。
謝明臉色不好看,以至于旁邊竟也沒人敢出聲說個什麼,頂了天有半分膽子用眼神交流交流,然後一邊覺得刺激一邊覺得吓人。
人的眼睛都是會看的。
他們雖然是是第一次見謝明,但無一人覺得這人是什麼見人就殺的混世魔王。
雖然把人宗門大門掀了确實挺不講道理的。
棋仙宗大堂。
謝明坐在主位,翹着腿,手裡的扇子搖晃的頻率又慢下來。
他臉上的表情很淡,仿若被人圍着來到這裡隻是什麼吃完飯後的閑事,下一瞬就要開口問别人吃飽了沒。
但一般來說,表面上一直受棋仙宗“正直純粹”觀念影響的弟子們看到謝明一隻腳踩在椅子上的流氓姿勢,是會覺得難以理解的……
“謝前輩,您這樣坐……不合禮數。”有人小聲說了一句。
謝明面無表情慢慢悠悠把另一隻腳也踩了上去。
看着實在不像個樣子。
卻也讓在座的人明白了一個事情。
這人是不會聽别人說的是什麼的,他自傲自負,即使天王老子來了也——
“為何把兩隻腳都翹上去?”門口傳來言翊清冽溫潤的聲音,“這是你家嗎?”
謝明又慢慢悠悠把腳放下去了。
雖不是正襟危坐,但這随性的模樣配上那張臉,看上去也帶着點仙風道骨。
所有人:“……”
所以呢?
到底不是什麼很光彩的事情,确定棋仙宗今天不會猝然消失後,那些戰戰兢兢的弟子們自然也不會全都留在這裡看熱鬧。除了幾個師兄和管事的以外,整個大堂便沒有多餘的人。
謝明擡眼朝着和沙葉并肩而行的言翊看了一眼,也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那晚抱着言翊的腰從懸崖上飛下來的男子。
他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了頭。
“你。”謝明擡着扇子指着那日帶他們去後院乘涼的管事,道:“知道些什麼就說出來,不然拿你開刀揍人。”
他心情不好,便是說話也帶着一股子火藥味,偏生他又一上來就讓人家說點什麼,不給問題也不給方向,隻是把人家命捏在手裡,輕飄飄地在這裡裝活閻王。
弄得那管事的是又心虛又氣得想一棍子上去給這人捶死。
迫不得已,他隻好把視線放在一旁面如死灰的莫紀身上。
但莫紀如今也說不上話。
他同那客棧的聯系向來緊密,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都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可偏偏就在今天,在謝明把他的客棧端了之後,他竟然一絲消息也無。
唯一能夠動嘴的時刻便是謝明把他所有的醜事捅出來的那一瞬間。
棋仙宗隸屬于星雲宗門下,其門下的弟子以正直二字作為修行信條,目的便是降妖除魔,還百姓一個安逸順遂的生活環境。
如今被爆出這樣的糗事,他們還如何再能相信棋仙宗?
最重要的是,現如今他的醜事被爆出來,棋仙宗宗主地位已然不保。
他日後該何去何從?
腦子裡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想得入神,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什麼解決的辦法。
而刹那間他又反應過來一件事——
謝明又是如何懷疑到他身上的?
在沒有與他過多交流的情況下,如此輕而易舉的便拿到了他行事的證據,若是被那人知道,别說是立足之地,怕是連命也保不下來。
砰的一聲——
瓷杯碎在地上的聲音有些猝不及防。
謝明面上已有不耐之色:“長着張嘴是拿來當擺設的嗎?”
像是下一瞬就要提劍砍人。
看得一衆人心驚膽跳。
按道理來說,就算是莫紀真的犯了什麼事兒,如今坐在大廳主位上審問他的也應該是星雲宗過來的沙葉才是。
但無奈如今謝明正心情不好,也就沒什麼走流程的意思。
無賴,是這樣的。
且沙葉也樂意站在旁邊看熱鬧,他瞧着臉色不怎麼好的謝明,緩緩将這人與十五年前起師會上還是少年的謝明重疊在一起。
得出四個大字——
一模一樣。
行事全看心情,表面上雖然沒個正經,但骨子裡的善良和正義還是沒變。
那可憐巴巴躺在地上的瓷杯碎片被言翊撿起來。
他看着似乎是在幫人解圍,可下一秒又輕飄飄地說了句:“再不坦白,碎掉的就不是杯子了。”
所有人:“……”
好一對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師徒。
但事已至此。
莫紀咬牙,像是下了某種決心:“那些孩子在後院角落的密道裡。”
謝明和言翊對視一瞬。
然後謝明漠然地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