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歸替宗聿分析利弊,卻并沒有給出解決之法,更像是推宗聿去和宗熠正面沖突。
紀淩不喜歡他,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
宗聿贊同道:“你說得對。紀淩,我有幾件事要交給你去辦。第一,讓淩霄閣去查一查徐歸,太醫院陸院判和他徒弟宋治的背景,以及這三個人之間有沒有特殊的不為人知的關聯。”
一個徐歸,一個宋治,都是宗聿的心頭刺。至于陸院判,宗聿是以防萬一。
紀淩點頭記下,沒有多問。
宗聿又道:“第二,你親自挑選幾個身手了得的暗衛盯住江家,我要知道江家婚前的一切動向,特别是他們有沒有出城去接什麼人回來。如果有,你們暗中護一護這人……不,你們直接回禀我,不要打草驚蛇。”
前世宗聿還是了解了一點關于江瑾年的事,他雖是江家的孩子,卻不得江家喜愛,很小的時候就被江家送到城外的莊子上自生自滅。
直到這樁親事臨頭,江家才想起他,派人接他回來,讓他頂替江小姐上了花轎。
江瑾年對外一直是個體弱多病的形象,而且他不會說話,是個啞巴。
江家送他替嫁有兩層意思,一個是他看起來就命不久矣,若是在王府出了點差池,這樁親事就算完了。另一個就是看中他口不能言,不能為自己辯解,是非黑白皆由江家一口胡謅。
江家的如意算盤打的叮當響,不過江瑾年卻不是任人欺負的主。他的身上也藏着不少秘密,單是他會武功這一點,就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前世宗聿死後,他挺身而出,打了那些人一個措手不及。
宗聿不知道他此刻的處境,也不知道前世江家是如何逼他就範,他若是在這種時候派人去查一個和各方都不沾邊的人,不免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江家要逼江瑾年替嫁,就必定要去和他接觸,宗聿盯住江家,再從江家過渡到江瑾年身上,才不會惹人懷疑。
前世種種,造就今生的千頭萬緒,宗聿一夜無眠。
天際微微朦胧亮時,他才眯了會兒,可還沒睡着,斂芳就過來請他,說是瑞王爺宗樾來了。
宗聿徹底醒了。
宗樾人在小花廳,他身穿一身淺藍色的便服,腰間墜了一塊白玉,整個人溫潤儒雅,一身的書卷氣。
宗聿不敢讓他久等,利落地收拾好就往這邊走,剛進門便朝人迎上去,臉上帶着發自内心的笑:“二哥,今天吹的什麼風,把你吹到我府上來了?”
宗樾坐在左側的椅子上,手裡端着小福子送來的茶,他用杯蓋打去茶沫,擡頭看向宗聿,那雙笑眼彎成月牙,整個人越發溫和。
但若細看,能見眼底有一抹烏青。
“七弟好事将近,果然是春風滿面。不像二哥,昨晚一閉眼,滿腦子都是你那寒碜的聘禮,窮的我睡不着。”
宗樾一開口,那陰陽怪氣的話是和儒雅的外表沒有半點關系。
他輕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道:“難為你都揭不開鍋了,還記得我喜好這口君山毛尖。下次上碗粗茶便好,還能噎着我不成?”
熟悉的腔調讓宗聿縮了縮脖子,這要是從前,他肯定尴尬地不知所措。可如今隔世再重逢,想到二哥為他落的淚,他心中酸澀,一步步蹭到宗樾身邊,低聲道:“二哥。”
宗樾斜他一眼,笑的越溫和,心底的火氣就越盛。他掌管宗正院,負責皇室事務,下聘的東西在宗熠第一次提起後,他就準備妥當,隻等聖旨落實,就能讓人送去江家。
結果宗聿打了個他措手不及,小福子是一闆一眼地轉達了宗聿的話,聽得他眼前一黑。平民娶妻尚且要湊足聘禮,以示重視。
宗聿一個一品親王,就送那點東西,打發下人都不止這個數。
他能送嗎?他敢送嗎?
“江閣老德高望重,你如此兒戲,到底丢的是誰的面子?”宗樾隻管宗正院的事,不問這樁親事背後的是非。
他既然在宗正令這個位置上,就不能讓宗聿亂來,皇家的顔面他丢不起。
宗聿腦子一熱,就想膈應江家,沒想那麼多。
這會兒被宗樾找上門,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我不是不下聘,隻是不想把這聘禮給江家。”
宗樾挑眉,宗聿在他旁邊落座,道:“二哥,如今宮内後位空懸,江家真的就沒有想法嗎?”
宗樾沒有做聲,江家可太有想法了。之前他們以侍奉太後的名義把江小姐送進宮,不就是讓她和宗熠相看?隻是被宗熠找借口推掉了。
宗樾為了杜絕江家的心思,這才暗示宗熠可以給宗聿指婚,反正江家就這一個小姐,變不出第二人。
“聖旨已下,皇室顔面不可兒戲,聘禮按規格來。”宗樾道,“不過二哥可以給你保證,聘禮落不到江家手上,我會讓他們原封不動地送進王府。你就别折騰了,讓我睡個好覺。”
宗聿不想便宜江家,正好,宗樾也不想讓這些東西落在貪食民脂民膏的人手上,供他們酒肉池林。
讓它在江家手上轉一圈回到王府,也不是不行,無非是耍點手段罷了。
比起讓宗聿老老實實成親,不再鬧出幺蛾子,這都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