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讓人死在王府,絕了這樁親事,還能膈應宗聿。
這一點宗聿何嘗想不到?
前世江瑾年入門後就病了許久,他以為隻是嫁衣單薄,讓他路上受寒,沒想到是被接回江家後,江家為了讓他死的沒有破綻,故意苛待刁難。
京都的寒潮來的又急又猛,後面兩天還有凍雨,宗聿不敢想象,前世的江瑾年是如何熬到進王府。
“欺人太甚,這群畜生!”宗聿氣的一拳砸在屋脊上,頂端的瓦片碎裂,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院子裡的江瑾年聽到聲響擡頭,疑惑地看向四周。
紀淩反應迅速,把宗聿壓在房頂上,他們人在側背面,江瑾年什麼也看不到。
屋子裡忙活的侍女走出來,問道:“小姐,你有聽見什麼聲音嗎?”
紀淩立刻給黑暗中的其他人打手勢,離他們最近的人發出一聲貓叫,叫聲惟妙惟肖。
現下這個時節,正是狸奴雙雙把家還的時候,夜裡有貓叫太正常了。要是沒尋到合意的,他們能叫喚大半宿。
江瑾年忍不住笑了,一雙眼睛彎成月牙,他輕輕搖頭,下面很快就沒了聲音,侍女又進屋了。
紀淩穩了一會兒才放開宗聿,神色複雜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不用他說,宗聿也知道自己犯蠢,率先捂臉,覺得丢人。他一想到江瑾年受委屈,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冷靜不了。
“說起來有點奇怪,這位小姐好像一直沒說話。”紀淩轉移話題,給宗聿一個台階。
宗聿微頓,目光微暗,啞聲道:“他不會說話。”
因為失語,就算是受了委屈,遭到苛待,他也無法為自己申述。可即便命運如此不公,他也從未自怨自艾。
宗聿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攥緊了,這一刻他如墜冰窖,難受極了。再沒有躲在暗處觀望的心思,飛身離開。
紀淩見他情緒不對,追了上去。
二人走在寂靜的街頭,誰也沒有說話。街上燈火昏暗,冷冷清清。
過了許久,宗聿停下腳步,道:“給她們送點炭火……不,你們探一下屋裡的東西,把被褥都換新的,顔色不要差。再買兩身禦寒的衣服,暖手的手爐,暖床的湯捂子,如果江家給他們送炭火,你們暗中把炭火換成最好的。記着,東西到了就行,人别露面,也别被人發現了。”
江家的心眼子比藕還多,宗聿不敢馬虎。這樁親事大家都盯着,他不想惹出變故,反而害了江瑾年。
所以就算要護着江瑾年,也得跟着江家的步子來。炭火不好無中生有,但屋子裡的這些東西不成問題,以江瑾年的聰明,看到東西就會明白如何自保。
紀淩心裡疑惑,但還是照辦。
宗聿一個人在長街上站了許久,越想越不爽,轉身換了個方向,朝着瑞王爺的府邸走去。
江家偏遠,侍女收拾好屋子,出來請江瑾年回屋,仔仔細細地關好門窗,以防冷風灌進去。
“主子,這周圍都是暗探,我們的人進不來。”侍女替江瑾年解下身上的披風,遞上一個燒好的手爐。
江瑾年的手被風吹的有些紅,面上病容更甚,但精神比起外面好多了。
他走到一旁坐下,無聲道:【共有幾路人馬?】
侍女看着他的唇,回道:“兩路,江家的盯梢不足為慮,麻煩的是另一波。如果我沒有看錯,是淩霄閣的探子。”
侍女頓了頓,又道:“剛才踩碎瓦片的也是他們,主子可有看見人?”
江瑾年摩挲着手上的暖爐,長睫低垂。他沒看清人,但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披風毛領。
淩霄閣養的暗衛,服飾自然是以輕便利落為主,應當不會穿的如此笨重招搖。
而且踩碎瓦片這種低級錯誤,也不該出現在淩霄閣暗衛的身上。
【說不定真是隻思春的貓。】江瑾年淺笑,眼神玩味。
宗聿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把身上的披風攏了攏,一臉無辜地看着宗樾。
宗樾披了一件厚實的大氅,而大氅下是剛換的寝衣。
他看着晚上不睡覺,溜達到他府上,理直氣壯的宗聿,眼神微眯:“七弟,你剛才說什麼?二哥好像幻聽了。”
宗聿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重複道:“二哥,親事能不能提前?”
“……”
今天才去送了聘禮,和江家一番唇槍舌戰,不想便宜江家的宗樾笑了。
他招了招手,府上長史上前,拱手微擡,禮數周全。
宗樾看向宗聿,道:“攆出去,在他成親之前,别讓我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