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璋不回答,謝迢轉向衛子犀:“你們把她怎麼了?”
“老謝,你先出去,這不關你的事。”衛子犀沉聲道。
衛子犀少有如此嚴肅的時候,謝迢立刻聯想起來,毒藥,美人,加上近來的流言。
“你把她送給傅钺,讓她下毒刺殺?”謝迢不敢置信,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不是送。”傅璋丢下手裡的錦囊,平淡道,“她隻去這一晚。”
謝迢沉默了片刻,憋得臉色漲紅。
仍是切齒道:“傅二你還是人嗎!”
“老謝!”
“你娘和你妹妹罵你沒有人性,我當她們有偏見,不懂你,我今日才認清了,你是真沒有人性啊!”謝迢壓不住憤怒,指着傅璋鼻子罵,“你要弑兄,還讓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去,讓她去……你讓她以後怎麼活。”
傅璋神情很冷,卻笑了一下,“怎麼活,她如果成功了,便是大功一件,本王保她餘生富貴。”
謝迢震驚傅璋的回答,多麼樸實無華的獎賞,他向來便是如此,從不吝啬賞賜,且說到做到,所得财物全散了出去,跟着他的龍武軍個個忠心耿耿,甘願為他去死。
可是沈窗,她當真是甘願為他做這樣的事,換取榮華富貴的嗎?
謝迢看着傅璋問道:“你給過她不去的選擇嗎?”
傅璋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她有什麼資格不去,本王早就可以殺了她,留着她便是為了今日可用,你何時見到本王手下有過無用之人?”
謝迢遍身顫抖了一下,傅璋确實是這樣的,便是立過戰功,可後來身殘了的士兵,他都無情丢棄。
他怎麼會有人性呢。
謝迢已經罵不出來了。
“毒藥是我做的,我也助纣為虐很久了。”謝迢道,“我不幹了。”
衛子犀拉住他的手臂,“老謝,别沖動!”
謝迢掙紮着,連衛子犀一起罵:“你們兩個都不是人!老子不伺候了!”
謝迢一身寬袖大袍,甩起來打得衛子犀臉龐生疼,他還是不肯松手。
“二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殺獻降來的女人,眼都不眨一下,這次,讓沈窗去做這樣的事,他也沒想讓她死,還費了很多功夫要讓她回來,已經是添了數倍的麻煩,算仁慈了。”
“這就仁慈了?”謝迢諷刺道。
傅璋看着他,“謝迢,本王容忍你,在你有用,你若是不幹了,知道本王許多秘密,你走不出這武王府。”
“你——”謝迢氣得咬牙。
傅璋忽然笑了,“從前我殺那麼多女人,沒見你這樣激動,怎麼,你是看上她了?”
謝迢的氣憤有一瞬停頓,衛子犀卻察覺不尋常。
“要不等她活着回來,賞給你?”
謝迢的氣憤再次高漲,仰天長嘯:“天呐,我謝迢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跟着這麼個沒有心肝的人!”
傅璋看着謝迢,神情冰冷。
謝迢是第一次這般被氣得沒辦法,走不得,說不通,連罵對方都無動于衷。
他将塞在懷裡的幾張紙丢到傅璋臉上,怒氣未消,眼眶有些泛紅,“你看看這些是什麼,多好的姑娘啊,這什麼鬼世道,怎麼就讓她遇見了你!”
傅璋把他的話當耳旁風,隻把那張紙拿起來看了,上頭的字迹和沈窗寫的信很像,隻不過這個是小楷,寫得比那信整潔,看内容,每個字都認得,但連在一起毫無意義。
傅璋疑惑:“寫的什麼?”
謝迢都要氣笑了,“你問她吧,如果她能活下來的話。”
傅璋還要再問,謝迢甩袖走了,傅璋示意封徹跟上。
今夜不能出任何意外,謝迢既然知道了此事,便不能離開武王府。
傅璋放下沈窗的東西,鬧了這一通,已經快要子時,按說這時沈窗已經見過傅钺了,但外頭還沒有消息傳來。
沒有敗露的消息,也沒有成功的消息,那麼此時,沈窗會在做什麼呢?
傅璋忽然想到一些畫面,沈窗衣衫半褪,坐在他腿上親吻他的場景,那觸感和味道清晰,連她閉眼時輕顫的睫毛都清晰可見,傅璋的腦子忽然騰起一陣熱意。
他很快冷靜下來,想到:他會不會太小看傅钺了,連他都覺得能要命的女人,他恐怕忍不住,沈窗或許連倒茶的機會都沒有。
簪子落地,發絲散落……或許她連發簪都弄丢了。
傅璋忽然道:“傳令給項豈,讓他整軍待命。”
衛子犀沒動,道:“二爺覺得沈姑娘做不成嗎?”
“這樣的事,本就是最開始成功機會最大,越往後變數越多。”
“可現在時辰尚早,等過了今夜不遲。”若是認定沈窗失敗,他們有第二計劃,但那計劃非不得已不能進行,眼下沈窗還沒失敗,衛子犀勸道。
傅璋默了片刻,終究也覺今夜他有些浮躁了。
他一時覺得沈窗憑美色可以迷倒任何男人,一時又覺得她太過安分聽話,若是出了變故,她恐怕應付不了。
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便是她失敗了又如何。
他本就不甘心用一個女人去做這樣的事,傅璋想到此,定下了心。
他不能幹等着,他讓衛子犀傳了幾道令,随即換了身衣裳,親自去了政王府外坐鎮,他要第一時間知道消息,做出最及時的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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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璋猜得沒錯,沈窗确實出事了。
在她進入政王府時,一切都還順利,見到傅钺,其人比她想的更溫和有禮。
她生了一念仁慈,傅钺以禮相待,笑得可親,專注盯着她,滿含珍惜,說的也是些溢美之詞。
她時刻謹記自己來這裡的意圖,連看也不敢多看他,她佯裝口渴去倒茶,傅钺輕輕擡手,便有侍女倒了茶來捧到她面前。
侍女在旁,她怎麼也做不出親昵的姿态,時間一點點流逝,傅钺終于情難自抑地拉住她的手。
“若我未娶妻,真想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傅钺如此說,滿目深情。
沈窗更加下不去手,她把手抽出來,外頭起了騷亂,一如花似玉的美婦人走了進來。
她的眼神掃過沈窗,閃過一絲冰冷,看向傅钺時卻是溫柔如水。
從談話她得知,美婦人是傅钺的正妻,政王妃李娆。
李娆對沈窗關切一陣,轉而對傅钺道:“天如此晚了,妹妹今日離家第一天來到府上,王爺還不讓她早些休息。”
傅钺有一絲失落,卻也沒有對李娆的擅闖有任何不滿,他對沈窗交待幾句,讓她當政王府是自己家便離去了。
沈窗看着他走了,幾乎想追上去,她連說辭都想好了,她怕,要他陪着,這是楚明春教過的話語。
可是李娆沒給她機會,她命人立刻關了門。
傅钺走遠了,李娆的臉色立刻變得陰冷。
李娆一擡手,她帶來的侍女二話沒說,把沈窗制住,把她的衣裳扒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