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燒屋子時的樣貌,宛若兩人。
“沈姑娘,好久不見。”
沈荔已來這家醫館買藥材許多次,與東家便也認識。
不過,這東家可有一個奇怪之處,就是總是不露面,戴着一個頂和藹慈祥的老人面具。沈荔曾問過他,東家卻說:自己長得太醜,怕吓到來客,這才戴着一個面具。然而,沈荔來醫館時,不是總是會見到他的。
“東家,”這聲音有些耳熟,可她始終想不起來。
“這次要什麼藥?”
東家在櫃台下,清點着藥材,卻也沒擡頭看,仿若熟人打招呼,無需相見。
“蜈蚣十四條,大血藤四兩半,紅花一兩半,川穹四兩半,莪術三兩,甘草片一兩減十分,炒土鼈蟲二兩,幹益母草四兩,燙水蛭半兩。
另附子半兩。”
紅花?
這可是流産的藥方!
附子?
至毒至險之藥!
很少有人會用附子為藥,可每次見到沈姑娘時,她總會點明要了附子。
用附子的大夫從來很少。
附子用的不對,輕則惡心頭暈,四肢發麻;重則呼吸苦難,手足抽搐,大小恭失禁。這實在是太過冒險了。
東家吓得從一堆藥材中鑽出頭,連忙問道:“沈姑娘這是要給自己用?”
一時心急,忘了自己還未戴面具。
沈荔盈盈一笑,點點頭,卻是恨恨說道:“不錯,虞神醫。”
張氏懷了自己爹爹的孩子,可不能讓面前的人知道。他若是知道了,世子便也知道了,那距離爹爹知道的日子便也不遠了。
虞臨淵也不做無用功,不做無用的掙紮,隻是說道:“是裴世子的嗎?是他的我便不賣。”
“是我兄長的。上次我在沈家被算計,中了媚香,和沈素有了孩子。”
虞臨淵的眼睛越睜越大。
“快給我藥來,我總不能懷着孩子,嫁與裴世子吧。”
沈荔催促道。
要是再在這裡多話,沈素是要找上門來,到時被他知曉,又會漏了餡。
“好,隻是這附子隻用幾片便好,切莫多了,反而傷了你自己的性命。”
三三兩兩的夥計和學徒吃完飯,正從屋外進來,虞臨淵隻說了幾句囑咐,便草草了事。
“好了,沈姑娘。”
虞臨淵遞給她藥包時,沈荔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不然我就死給你看。”
前半句話說得很是可憐,一副完全被算計的楚楚模樣。
“好。”
隻是聽到後面的話,虞臨淵将還未說完的好字連忙吞了回來,接連點點頭。
這樣的事,他怎麼可能不告訴裴适。
這是全然不可能的!
虞臨淵在心中呐喊。
“虞神醫,我先回了。”
沈荔盈盈一禮,拿了藥包展展走出了藥館,朝幾丈遠處的馬車走去。
沈素接過藥包,上了馬車,卻蹙眉問道:“你身子不好了嗎?我住處還有一些上好的補藥,以後就不用買了。”
末了,又補了一句,“這些都是與同窗曲水流觞,比試赢得的。”
沈荔又摸了摸衣袖,還是不見半個銅錢,隻解釋說道:“兄長,銀子我過兩日還你。”
“你這裡能有多少銀子?”
沈素說得着急,“你便留着那些銀子,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也能用得上。”
“知道了。兄長放心。”
沈荔又隐瞞道:“我剛才買的藥材,都是用來補身體的。今年這些日子不太安甯,我想着,總是要備着一些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沈荔的話的确沒錯。
他今日進宮,皇上的安排已經說明,燕國要大亂。
到時候災難來臨,這些藥也是救命稻草,必定有用。
……
一輛馬車緩緩朝京城沈家駛去。
沈荔回府的消息,沈家很快便知道了。
“夫人,你抖什麼?”
沈氏縫着衣服,手一顫一顫得,衣服沒縫好,反而手上卻紮了好幾個口子。
“你忘記我們從前怎麼對待她了嗎?沈荔背靠程持這棵大樹,程持肯定會找上門來,為她女兒報仇。”
沈侍郎擺擺手,将他的外衣從沈氏手中扯走,拍拍沈氏緊縮着的肩膀說道:“程持這人我最了解,從來心軟,肯定不會回頭報複我們的。更何況,我不過是多說了一句,誰知道上面的人耳朵那麼尖,就好容易聽到了我這句話。要我看,分明就是上面那個人借着我的話,狐假虎威,将程持一把火燒了。”
沈侍郎正說得起勁,忽然覺得手刺痛了一下,一低頭,卻是沈氏忙抽回了手,嗔怪道:“就是因為你這張嘴,惹了多少事,還讓那張氏進了我沈家,一心想為程持報仇。”
沈氏說得起勁,滿心亢奮,還将不該說得一并說了出來:“你要知道,今日我閨友找上門來,問我是不是我當日害了張氏的一個雙生子……”
“你說什麼?”
一時失言,沈氏忙抓住沈侍郎的胳膊,補充道“我怎麼能對付得了你那二夫人?那孩子還活着,不知怎麼就進了國公府,就是那個裴臨……老爺可記得?”
“老爺?”
沈侍郎不說話,沈氏忙掐了掐他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