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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折翼戰麒返蒼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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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蔓再一次聽到孔令麒的訊息,是天還沒亮之前一通不亞于午夜兇鈴的來電。

完全沒有回家睡覺念頭的她,又縮進車裡打了個盹,手機響了幾次才勉強把她從渾渾噩噩中叫醒。

看見是他的微信頭像,她顧不上起床氣的作祟,趕緊接起來。

“喂,你在哪呢?”

然而屏幕那頭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聲。

“你好,是程女士嗎?”

“……是的……請問你是?”

“這裡是市人民醫院,孔先生是您的家人嗎?”

聽到“醫院”,她腦海中的瞌睡蟲霎時全跑了,但“家人”這個詞依然有些紮心。

“……是的,他怎麼了?”

“他在路上出了挺嚴重的車禍,需要馬上進行手術。但他現在情緒很激動,一直吵着要放棄,也不配合治療……”

“他再不手術,恐怕生命随時都有危險,您趕緊過來一趟……”

孔令麒,你今天到底是中了什麼邪,不想讓我管又去拿命開玩笑,究竟玩的是哪出?

疾馳在路上的她邊哭邊罵,手腳上的功夫卻一刻都不敢耽誤。

火速闖進急診室的她差點摔倒,旁邊的護士立馬扶住。

地面濕透的血衣觸目驚心,趴在床上将腦袋埋入枕頭的他疼得直抓床單,劃破的手指在上面印下了深淺不一的紅蚯蚓。

壯着膽子掀開被窩一條縫,血肉模糊的腰身吓得她趕緊撒手,連裸露在外面的小腿都纏繞上了密密麻麻的血網。

“人都成這樣了,還等什麼,馬上手術啊!”

醫生還沒來得及回應,痛到聲音都變調的他拼命從枕頭裡嚎出了僅存的自尊。

“不要替我做主!我不做就是不做!”

周圍的人面面相觑,權當在看一場家庭矛盾的鬧劇。

她再也忍不住了,湊到他耳邊悲憤地訓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啥?!想就這樣一走了之抛下我嗎?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理智一點!”

剛才的怒吼把他本就不多的氣力又折損大半,牽動着傷口的神經劇烈反射,接近休克的有氣無力又讓她不忍心責備了。

接過醫生遞過來的手術同意書,突然覺得分量重若泰山,比自己去和最難談的客戶合作拍闆的級别相差甚遠。

她最終還是簽下了這道生死符,眼前仍然不停閃過他扭曲慘烈的傷勢,心驚肉跳得從閉目中反複驚醒。

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究竟是怎麼回事?

到底屬于意外,還是預謀?

翌日中午的窗外,轉為小雨的水珠在樹葉上緩緩彙聚流淌,滴落在窗台上摔開了透明的禮花。

輸液器裡同樣無色的點點藥劑,順着管子注入傷痕累累中暫且完好的小截靜脈内部。

劉海下更換了新紗布的孔令麒在沉睡,一夜之間胡須像是共同滋潤了春雨一樣破土而出,在失血未愈戴着氧氣面罩的臉上相當搶眼。

說服自己入眠幾個小時的程蔓撐起依然眩暈的腦袋,伸手試了一下他的額頭,還是在發着燒。

病号服下微微凸起的繃帶遮蔽了恐怖的傷口,襯着軟墊的腰椎可以說是目前文物保護級别的重點關注對象了。

沒想到讓他回家休息的小小祈求,變成了現在身心健康都搖擺不定的奢望。

她很想他就這樣多睡一會,至少夢裡沒有太多的痛苦,也可以暫時自動屏蔽掉現實中惡意滿滿的噪音。

他的手機一大早就信息不斷,她拿起來一看,董事會群裡炸開了99+的鍋,東叔和黃毛也連續私信了好幾條,甚至還有未接通的語音通話記錄。

大概浏覽了一遍,股東們都在說他前腳剛離開多比,後腳就把原始的業務鍊給斷了。

一個早上還沒過完,都有好幾個項目負責人打電話來問其中緣由。

他們肯定是蒙在鼓裡,但都靈商貿的所有事情都是孔令麒說了算,他的命令一生效,多比直接就被削去了一半盈利的實力。

“這小子夠陰險的,人已經下台了還在背後捅刀子!”

“杜總,你這話說的,難道你們沒有這樣對待過他嗎?”

面對程蔓的反诘,杜一鳴頓時被噎回去了。

“程小姐,你是他的顧問,這個主意是你給他出的嗎?”

“是的。”

“你為什麼要讓他這麼做?”

“作為他的朋友,我不能容忍他受欺負。”

手機那頭的現場一陣交頭接耳的騷動,都到今天了,這倆還是純粹的朋友嗎?

“孔令麒現在在哪裡?一直聯系不上,你叫他馬上給我回個電話。”

“他現在不方便,昨晚出了車禍剛從手術台上下來,麻藥還沒清醒……”

此言一出,會議室裡所有人都驚呆了。

東叔、黃毛和杜一鳴一群人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出車禍了?!誰幹的?”

事故的前因後果還在調查,程蔓隻能通過淩晨值班的醫生護士了解大概情況。

孔令麒當時并不是駕駛方,按照時間推斷,那個時候已經下大雨了。

所以要麼是肇事者在行車可見範圍有限的前提下撞到他,或者是他違章進入了别人的行車區域。

不管怎樣,一個手無寸鐵的行人,在任何速度駛來的車輛前都是弱勢的一方,況且基于他當時的精神狀态,反應能力也會大打折扣。

這次車禍讓他原有舊傷的腰又植入了好幾枚鋼釘,據參與接診的人員回憶,盡管當時雨很大,但他們幾乎是從血湯裡把他撈起來的,腥味不是一般的濃,還是附近監控路段的夜班人員及時注意到畫面聯系的救護車。

當年他就是腰椎受傷住了幾個月的院,導緻過早退役,也失去了相處多時的未婚妻。

如今悲劇重演,他還能從病床上站起來去逐夢嗎?

那雙已對自己和事業的命運喪失追光動力的眼睛在她面前一直揮之不去,不知道蘇醒以後的他會不會繼續萎靡不振。

程蔓回啟航去忙了,臨走之前交代護士不要随便讓人探視,以防造成精神上的深度刺激。

隔着門外的玻璃,東叔和黃毛隻能遠遠地望着。

“東叔,麒哥這次的情況很麻煩,多比的掌管權沒了,又傷在老地方,我真的怕他再也振作不起來了……”

“昨天杜一鳴整那一出,我就擔心他會有所反擊。還沒從今早收到他的郵件緩過來,人就倒下了……”

“這次他爸……還會插手嗎?”

東叔看看欲言又止的黃毛,倆人都不約而同地低頭沉默了。

程蔓日常兩點一線的生活,有一半改在了醫院,司機需要先從家裡把保姆打包好的飯盒取出,再到啟航載她直接奔赴下一站。

晚上重新見到他時,他仍然在閉目養神,護士在整理剛從被子裡換下的繃帶。

跟中午相比,他滿臉的胡須居然全沒了。

淩亂的頭發也梳理整齊,如果不是手臉上斑駁的擦傷,就像是剛剛躺下來小憩一樣。

調好輸液速度的護士剛準備離開,她悄悄攔住問道:

“他這是……?”

“病人麻醉已經過了,也退燒換藥了。”

“不是……這是誰幫他收拾的儀容?”

“他自己啊……”

面對她詫異的眼神,護士也是同款疑惑。

“下午他醒了以後,讓我們幫忙買了一些個人護理用品,然後就在床上刮胡子刷牙洗臉,頭發也梳了……”

“這裡有其他人進來看過他嗎?”

“沒有,按照你的囑咐,我們沒有批準任何探望人員進門……”

“他的精神狀态似乎好了一點,但還是不夠穩定,盡量多靜養吧……”

謝過護士後,她把飯盒慢慢擱在床頭櫃上,看着像是煥然一新的他,躊躇着要不要嘗試和他聊聊。

“孔令麒?”

側着臉朝外的他并沒有回應,略顯吃力的呼吸頻率相當清晰。

“是不是很疼?”

依然安靜的空氣有點尴尬,她正考慮問他是否想吃點東西,一個帶有風沙打磨聲調的嗓音冷不丁飄入了耳中。

“習慣就不疼了……”

隻稍微開心了一秒,她又忍不住黯然神傷。

“隻是想讓你休息得舒服一些,沒想到事情變成了這樣,我向你道歉……”

“道什麼歉?”

“你出事不是因為我強行把你帶出來嗎?”

“這事與你無關,别放在心上……”

見他願意交流了,她輕輕拍了拍飯盒。

“吃點粥吧?叫阿姨專門給你做的營養餐……”

“我吃不下,你吃吧……”

她邊盛粥邊瞥着他,半天了他還是沒有轉過臉來的意思。

“你還是在生我的氣?”

“我是車禍時扭到脖子了……”

她趕緊坐過去一看,他的脖子确實不太自然地僵着,眼睛都睜不開。

“我幫你按摩一下吧?”

指頭小心探入枕間托住了後頸,像當初他第一次主動吻她一樣,他也如同觸電般繃緊了身體。

餘痛未消的腰腹扯得更難受了,他的冷汗不由自主地湧了出來。

“這樣的力度合适嗎?”

在她溫暖掌心包裹慢揉的脖子是沒那麼酸了,但身上另外的重災區已在警報不斷,他卻始終咬牙堅持。

“行了,你歇會吧,先把飯吃了……”

“有沒有傷到筋骨?你好像還是不太好的樣子……”

他默默搖了搖頭。

替他擦去滲出的汗水,端起碗來的她猶豫着又放下。

“要不我出去吃,你有事就叫我……”

默許的他望着她隐沒在虛掩的門後,攥緊被子的指甲隐約泛起了白浪。

她一改平時細嚼慢咽的習慣,大口吞下食物的瞬間差點嗆到。

走廊上偶爾經過的人總是在看她,又迫使她更焦急地填喂着自己。

終于放下餐具的她匆匆收拾了一下推門返回,他仍然保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乍一看還以為他睡着了,然而一種細微的怪響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的牙一直在抖,前面才清理過的細密水花,又布滿了緊蹙的眉頭。

“你怎麼了?傷口疼嗎?”

“肚子……也疼……”

眼前浮現起他面目全非的軀體,她不敢想象那個區域到底經曆了怎樣的摧殘。

“忍一忍,我給你叫人來……”

護士重新揭開被子檢查,好奇心驅使她也過去瞧了一眼。

腹部是沒有直接的破損,卻像紮了束帶一樣暈開了一條黑水河,翻卷起起伏不定的波濤。

“有脹痛感對嗎?”

“對……”

“有便意沒?”

“沒有……”

“腹膜後的血腫還沒有消退,腰椎附近的麻醉失效刺激到了神經。你平時有吸煙的習慣嗎?”

這一句把倆人都問懵了。

“我戒煙幾年了,就昨晚抽了一些……”

“吸煙對損傷的神經恢複有抑制作用,血液供應也不好。而且煙堿也影響血管和軟組織的愈合,在局部腫脹的緩解上都有負面影響……”

他可算明白當年的腰傷為什麼恢複得那麼慢了,這煙看來還是不能輕易觸碰。

“以後會督促他戒煙的,現在能不能給他止一下疼……”

她和護士一起幫他翻了身,冰涼的酒精吓到他痛得發麻的尾椎骨都在打擺子。

“放松一點,你這樣會更疼的……”

針紮下去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才是剛剛捆在手術台上被宰割肆虐的羔羊。

“深呼吸,必須要讓腹腔的血液把藥散開……”

弓成蝦米的他哪還有喘息的力氣,撐得半透的腹部一有半點起伏,就牽扯到周圍愈發敏感的組織下意識地反向抵抗。

身後注入的壓迫和腰痛攪拌在一起,宛如冬眠結束的巨蟒在空間有限的繭子裡邊啃咬着傷殘的内壁,邊拼命拱裂束縛的血肉。

“這裡剛手術完,打針太近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藥物接近病竈,容易快速滲透到目的地發揮效果……”

“他以前有過舊傷的,這次會留下後遺症嗎?”

“這得看恢複情況了,也不能保證絕對不會……”

護士邊解答邊用棉簽圈揉着針眼附近協助擴散,稍後小心為他穿好衣褲蓋回被子。

“如果針口和腹部還痛的話,可以用熱毛巾敷一下,調整好呼吸促進血腫軟化,不要随便移動軀體……”

她坐在床邊整理攤在他肚子上的熱毛巾,不時詢問着溫度和重量是否合适。

悶痛不止的皮肉擊鼓一樣微微顫抖,直吸涼氣的他隻惦記着一件事。

“八塊腹肌還差點火候,讓你失望了……”

“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

“覺得我現在還有腰嗎?”

“為什麼沒有?”

“我現在整個下半身,就和當時從路邊飛出去落地的感覺一樣了……”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肚子上彌漫開暖烘烘的熟悉觸感,将他帶回了幾個小時前生死攸關的黑暗噩夢。

沐浴在信号燈下花灑一樣的水柱裡,他不知道原地站了多久,從頭到腳淋得又冷又痛,卻像生根般紋絲不動。

首當其沖的天靈蓋都快擊碎了,本就遲鈍的腦子泡在充滿冰雨的容器裡,慢慢變成了毫無生氣的生物标本。

耳中除了雷鳴般的潮湧,早已不剩下接收其他動靜的空間,感覺自己像是立于壺口瀑布的落差底部,靈魂在滔滔不絕的奔流裡無影無蹤。

那輛小貨卡是怎麼突然沖過來的,他至今仍然處于狀況之外,隻記得一直嗡嗡作響的天空中倏然降下來一道爆炸的滾雷,抵在背後的獵槍扣住扳機的刹那間,出膛的子彈帶着自己徑直迸射到了數米開外的範圍。

嵌在撞成塌方的燈柱後的車頭,扭曲裂開的槍管幽幽噴吐着一縷縷揮散不去的濃煙。

仰面摔進積水的他大腦一片空白,在清醒模糊中反複橫跳的意識裡,唯有持續鑽心的疼在不停彈撥着敏感的神經。

浸泡在泥潭裡的腰并沒有因為冷敷實現鎮痛,反而順着脊梁上下蔓延,雙腿如同澆灌水泥般與地面凝固一體,眼前旋轉的黑洞正将魂魄奮力吸離殘破的軀殼。

墜落終點前翻滾經過的最後沖刺階段,沿途灑下的鮮血彙聚到了他身邊,似曾相識但更強烈的生命剝離感正從體内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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