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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蔓天地網祭心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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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不是問題,問題是甘願一輩子普通的人,有什麼立足的資本?我養她是希望将來要靠自己去創造人生,不是養隻寵物,給點吃喝逗一逗就糊裡糊塗過日子了……”

“程女士,您是上海引進的特殊人才,咱東北每年對外流失的人口基數有多大,想必也有所了解吧?田爽就讀的學校裡,很多學生都可以說是留守兒童,跟随其他長輩生活的。”

“同樣是缺乏親情的陪伴,他們在學習上也各有差異,但不妨礙自己向陽而生。”

“田爽羨慕的不隻是他們熱情開朗的日常,更多還是一個不需要利用行程單和考試全方位限制的成長環境。”

“她提到的那個能用俄語自由閱讀普希金作品的同學,這孩子從小是爺爺帶大,就是蘇聯時代的知識分子,耳濡目染學會的語言。”

“還有一些二人轉扭秧歌唱跳溜溜的,同樣是逢年過節陪老人看熱鬧,自個模仿掌握了精髓……”

鄰居鬼哭狼嚎的兒時功課魔音噩夢曆曆在目,她難掩嫌棄地搖搖頭。

“會能咋樣?高校社會不承認,也不過是鬧着玩的雕蟲小技而已……”

老師頗感無奈,隻好先帶她逛逛院裡介紹居住背景。

太陽落山之前,背書包的田爽獨自啃着糖葫蘆放學歸來,剛準備踏進房間,就碰見走廊那頭的老師和程蔓。

她神色驟變,一個箭步沖到門後,反手把自己鎖了起來。

“豆豆,我是媽媽,你出來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沒有媽媽,也不想聽你說話,你走……”

吵鬧聲吸引了附近的孩子,他們遠遠聚集在一起,好奇又害怕地朝這邊張望着。

“程女士,冷靜一點,不要刺激到她,我們換個地方聊……”

拼命敲門的她被幾個老師推出了大廳,目睹現場的一群小雞紛紛躲避。

她焦躁地聆聽女兒隐約嗚咽的方向,尚未痊愈的胃部又湧起灼燒感,最終在老師們的勸說中轉移到了辦公室。

一番拉扯談判下來,田爽态度堅決表示哪都不去,就要呆在福利院,并要求老師趕緊把程蔓打發離開。

“因為她的教育觀念,我在上海還有哈爾濱的學校都交不到朋友,難道連我避雨的最後一道屋檐也要拆掉嗎?我到底是她女兒還是仇人?”

院領導相當重視這件事,經協商決定,在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案出來之前,田爽仍舊暫居福利院,撫養費直接轉交院方公開透明支配。

她戀戀不舍地站在路邊許久,直到坐車出發機場,田爽始終沒有露面,微信電話也早切斷了聯絡權限。

返程的航班上,勉強尋求完律師的意見,她已極度心力交瘁,碰灑了桌面的礦泉水也渾然不知。

胸中郁結的怨氣越來越重,她滿腦子想的隻有找個地方一吐為快,否則真的會瘋掉。

久候的司機扶她進了自家的車,然而她根本不打算回家,直接提出要去蹦極。

“太太,您趕路挺累的,要不先歇歇,明天再來吧……”

“你是明天想接着叫我太太,還是截止到今天?”

惹不起的女人名單裡,面前這位是當仁不讓的霸主,司機隻好聽命照辦。

伫立塔頂的背影單薄瘦弱,束起的馬尾似低垂的拂塵輕吻脊梁,卻掃不盡身心沾染的滾滾塵埃。

相比驚喜交加的旁人,形單影隻的她顯得格格不入,好端端的運動場地一秒切換成跳樓的詭異局面。

工作人員疑惑上前追問,她仿佛剛把魂魄召回軀殼,眨巴數下出走的雙眼幽幽應了一聲。

“待會就跳……”

終于消失的邊緣空空蕩蕩,他不放心地探頭一瞧,繃直的繩索已經放飛了逆行漸遠的風筝。

一葉修長的墨鯉乘風溯遊,側鳍飄逸,流線型的秀美腰身遊弋蒼穹。

嘈雜湍急的巨浪在她的宇宙毫無存在感,喜靜獨往的雲崖舞劍,為空無一物的卷軸勾勒出橫嶺縱峰的水墨畫迹。

觸底反彈的一刹那,眩暈的鐘鳴嗡嗡響徹耳畔,她強行咽下翻騰的岩漿,如東海的旭日冉冉高升,不自主仰起灰暗的臉頰,閉目捕捉夕陽斜掠的腳步。

暖色的暮光給她腦後擺動的魚尾浸染了顔料,恍若鈴铛下綴悠的流蘇。

嘶啞的長嘯劃破了層層岚霭,宛如一枚偏離軌道的流星,挾裹螢火一閃而過,随即堕入了深不可測的淵谷。

回到入口的她精神恍惚,兩腿發軟,身子輕飄飄得像是成功卸下了千鈞重負。

跌跌撞撞地朝外蹒跚,還未結束敲鑼打鼓的雙耳,依稀蹿進了一句似曾相識的天籁之音。

“媽媽,我想吃糖葫蘆……”

循聲望去,某位個頭、身材與田爽相似度巨高的小女孩,正彎腰貼在路邊小攤的玻璃櫃上挪不開嗜糖的饞眼。

這類無衛生保障的極甜零食,過去她肯定不讓女兒碰。

可扭曲閃爍的淚光中,那個享受美味的惬意淺笑,還是征服了自律到瘋狂的她。

“來,豆豆,你的糖葫蘆……”

一副陌生的少女面容轉過來,頓時被兩眼充血的她吓一大跳。

“你……你誰啊?!”

“不是要吃糖葫蘆嗎?媽媽已經付錢了,快拿着……”

“我不認識你,别給我……”

由于蹦極完的暫時性失明,她能看清的一切若隐若現,隻想能給女兒喜歡的東西,彌補一下曾經的傷害。

倔強拽住生怕再離開自己的女孩,不停地将糖葫蘆往她手裡塞。

“吃吧吃吧,等下還想去玩啥?媽媽陪你……”

“你放開……爸,快來救我!”

人群中突然沖出一個塊頭不小的壯漢,猛地一把甩掉她緊握女孩胳膊的手。

“你幹嘛的?大庭廣衆之下敢搶孩子,膽也太大了!”

接連踉跄幾步才站穩,她不依不饒地又撲向護在壯漢背後的女孩。

“田克儉,你這個斯文敗類,連親生女兒都要用來騙錢,撫養權你這輩子就不配擁有!”

“哪來的瘋女人,還想拐賣兒童嗎?滾一邊去!”

對方毫無憐惜地使勁一搡,本處于劣勢的她腳下一個趔趄,直挺挺地仰着摔倒在地,散亂的長發披蓋了半個蒼白的側顔。

半個月後。

簡易半舊的提桶刷子扔在牆角,低頭掬水抹臉的孔令麒抖抖發梢成串的露珠,晃悠到清洗得锃光瓦亮的靈車旁掏煙喘口氣。

他被罷免多比CEO以來,絞盡腦汁認定隻能回這裡混飯吃了。

恰好司機轉行不久,憑借與老上級千絲萬縷的一點舊情,允許他臨時謀下這門差事。

兜兜轉轉折騰數載,還是踏實打工不會遭暗算,何必辛辛苦苦替别人做嫁衣?

搗鼓半天,打火機愣是不見蹤影,一肚子髒話即将脫口而出。

肩頭輕輕拍了一下,原來是老館長過來救急了。

“又找不到火了嗎?”

“煙都快抽不上了……”

“别慌,醫院幾分鐘前來電話,有個女的走兩周了,家裡一直沒人管,最近太平間位置又緊張,讓轉到咱這邊放着……”

這些生老病死孔令麒早看淡了,點好煙慢吞吞地吸了一大口。

“那是挺慘啊……什麼原因走的?”

“聽說是意外吧?你抽完這支去看看……”

地下停車場人煙稀少,他吊着腿坐在打開的後車廂上默默等着。

電梯門内總算有人推架床出來了,他老練地跳下來搭把手,接過死亡證明随意瞟了一眼上面的個人信息。

茲有本轄區居民程蔓……

他霎時就傻在了原地。

這一路十足開出了馬拉松的漫長,後視鏡倒映的口罩上兩隻心神不定的小眼睛,又穿越到了給她當專車司機的難忘歲月。

她的報告給多比和自己造成了不可逆轉的損失,忌憚地位與實力的壓制,他承認的确不是對手。

可她對誰都是冷酷無情的嘴臉,一再拒絕自己的請求,這樣的女人在圈裡四處結仇,想必一點都不奇怪吧。

這是和一心求财忘本的惡魔父親最像的反面教材,如今也終究天地不容,結局大快人心。

想起這些,他糾結的内心稍微舒坦一絲了。

入殓師在昏暗的燈光下忙活時,他還是找個理由悄悄進來了。

梳理妥當的頭發分紮一旁,别看臉上血色盡失,但精緻的五官依舊保持了生前的高冷氣質。

一點點塗抹绯紅的嘴唇,還能辨識出那日激烈舌戰的傲嬌嘲笑,誤打誤撞親上的溫潤柔軟,現在都已經永遠停留在過去式了。

回憶那天她在車上的喜怒哀樂,他不知道化為自己縮影的田爽,慶幸擺脫了梅菲斯特的靈魂控制,會不會生活得更好呢?

後來孔令麒打探清楚了前因後果,程蔓被那個壯漢推倒,磕傷了後腦勺,引發了一系列顱内病變。

況且她長期飲食休息不規律,體質下降厲害,情緒失控又同時為心血管問題埋下了禍根。

一個無時無刻遵循健康計劃的女強人,卻遺憾折損在了比明天更難預料的意外之中。

亞布力的家裡早就炸成了一鍋粥,馬春梅一時接受不了發病住院,程三民攥着鞭子打上了田家,怒斥田克儉必須對母女倆的一切擔負法律責任。

林園和田老太太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苦勸無解隻能等着吃官司了。

程荞作為家屬代表,帶着罕見松口的田爽去了上海,見到了程蔓最後一面。

街邊大排檔的餐桌前,田爽第一次向孔令麒傾訴了心裡話,也指出了當年程蔓剛離婚時,在公司遭遇馬春梅感情用事的細節。

“我媽在外面從來不提東北老家,不透露他們的聯系方式,因為她出生到現在,這個家留給她的傷痛太多了,數也數不清……”

“對我來說,無論是上海的家,還是哈爾濱的家,都是一個沒有人情味的空屋子。”

“我情願生活在福利院,老老實實做一個爹媽不疼的流浪兒,這樣對誰都好……”

“你媽在上海的官司要打,還有房産一堆東西得處理移交,确定不留在這邊嗎?”

“不要,她隻在自己的圈裡有點人氣,平時又那麼愛得罪人,萬一他們把矛盾轉嫁給我咋辦?”

“他們夫妻倆沒一個省油的燈,我還是去哈爾濱的福利院最穩妥……”

昔日逃避在寄宿學校的那個不良少年主角,換湯不換藥的同款劇本又回爐了。

無言以對的孔令麒守着田爽大嚼跟前漸漸涼掉的烤串,擡頭把剩下的半紮啤酒悉數飲幹。

程蔓開追悼會的那一天,雨下得很大。

田爽斷斷續續的哭聲,回蕩在盤腿呆坐靈車後的孔令麒腦海裡。

他的指縫不再夾着缭繞刺鼻的香煙,而是藏在胸口的老房子鑰匙。

正在經曆的一幕幕,熟悉得令人窒息。

兩個本無交集的家庭,命運戲劇性地設置了一個岔路口,卻猜不中這一個向左走、一個往右拐的相斥定數。

多比沒了,用戶和自己也喪失了家的寄托。

如今,世間又添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這把承載超人鬥篷與蝙蝠戰車超能力的魔杖,何時才能叩開鏽蝕的心鎖,遇見和自己一塊滑雪、在白茫茫的世界相擁取暖的心愛之人?

慢慢仰卧廂闆的他合眼冥思,夢中描繪的退休小島,卻僅是一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蒼涼虛景。

當初自己扭出來的那個冬之蟬彩蛋,或許早就暗示了注定雙悲各苦的大結局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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