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城西白雲書院院長的次子。”周圍還未散去的食客裡有走街串巷的挑貨郎,他每日從東市走到西街,賺的錢還是其次,聽說過的消息是真的多。
這突然出現在手推車面前的公子名為馮禮謙。
與名字不同,這馮禮謙并不是什麼謙謙君子,相反,是個整日遊手好閑的纨绔子弟。
他口中的老爺子就是這白雲書院的院長馮斯年,是他的父親,卻是與他完全相反的存在。
馮斯年曾高中探花,做過京官,三十歲時外放江南,清正廉潔、政績極顯,一直到五十歲時告老還鄉,回到中江縣,開辦了這間白雲書院。
他自己出錢辦了這間書院,還找了許多曾經的同窗,或是旁的書院的優秀的夫子來白雲書院授課。
因着他是一心想讓中江縣的讀書人好,多次針對科考調整書院的授課内容。不過五年半,白雲書院已經是這巴蜀之地頗有名氣的書院了。
是以雖然中江縣隻是個小縣城,但每年都會有大量來自周圍縣鎮,甚至府城的書生來白雲書院進學。
也正是因為這些書生,縣令也要敬他三分。
聽着那食客絮絮叨叨的介紹,蘇禾安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的機遇。
自己父親的仇、在幫吳家小娘子的時候結下的怨,雖然這幾日生意不錯,她的積分也穩步增加,她也認識了越來越多的人,但她總是擔心,如今她也好蘇家也罷還是如同能被人輕易踐踏的蝼蟻,若是某一日那縣令又鬧什麼幺蛾子呢?
她需要一座靠山。
這些日子在集市上,她一方面是在做生意,另一方面就是在找這麼一個能暫時護着蘇家的人。
沒想到,運氣不錯,似乎有人送上門來了。
“我同窗說,你這有什麼雞蛋糕?是他在府城也沒見過的甜點,能不能拿出來給我看看?”這人語氣有些惡狠狠的,但是和梁毅卻不同。
裝出來。
蘇禾安在心裡默默地想。
“公子,今日雞蛋糕做得不多,方才在集市上已經全都賣空了。我聽公子的意思是要給父親準備生辰禮?令尊可是喜愛甜食和奶味?這雞蛋糕作為一種早點,更多是作為日常所食,若是做生辰禮,我這裡可以給公子定制生日蛋糕。”
“定制?對,我父親最喜歡的就是各式各樣的甜食,至于奶味,似乎是曾經在江南任上,有人每日給他送牛奶,他便養成了習慣。”
“是的,是獨一無二的定制蛋糕。若是令尊喜歡甜食,想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禾安在心裡揣摩着這個小公子的心思,裝纨绔的二公子?
蘇禾安把手推車都收好了,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站在馮禮謙面前比劃着:“我設想的大概是這樣子的三層,四分之一人高,胚子就用我今日在市集上賣的這個雞蛋糕做,是綿軟如雲朵的口感,公子的同窗也許有跟公子提起過。上面我會鋪上一層奶香醇厚的奶油,再往上,則可以搭配一些水果讓它顯得更好看。”
想到這是在古代要給一個緻仕後做書院院長的老爺子做,蘇禾安補充道:“也可以做成壽桃的樣子,但是和那種面點的味道絕對是不一樣的。”
馮禮謙在消化蘇禾安的話。
他不是什麼二愣子,相反,他腦子很是靈光。
但是他那隻與父親春風一度便有了他的、婢女上位的母親從小就告訴他,不要與大哥争,小時候也上進過的他,在母親的終日打壓下選擇了做個浪蕩子。
但是他知道,他要表現得對大哥沒有威脅,又不能完全失了父親的心。
不然就憑他母親的出生,他們母子二人又如何能好好生活下去呢。
他的同窗隻告訴他,這家攤子,昨日賣了個什麼涼粉,今日又來了個雞蛋糕,都是他在府城沒見過的新鮮玩意。
特别是雞蛋糕,香香軟軟的,他特意多買了一塊要拿去哄他的心上人。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作為馮斯年兒子的馮禮謙很清楚,馮斯年雖然一把年紀了,平日裡古闆得不行,但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别人眼裡小姑娘才會喜歡的甜點。
城北有個玫瑰酥,他隔三岔五差小厮去買呢。
要不是馮禮謙那日恰好撞上,也猜不到自己父親居然有這種愛好。
但是估摸着父親并不願意讓旁人知曉這一點。
若是做成壽桃的樣子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我是先給你定金嗎?可我連你早上賣的那雞蛋糕都沒見到過,說到底我也就是聽同窗形容了幾句,又聽小娘子你說了幾句……”
蘇禾安笑道:“我不會空手套白狼的,公子可要得急?”
“家父生辰是十二月十六。”
蘇禾安算了算:“那還有将近一個月呢,不若公子明日早上還是來這裡尋我,我給公子做一塊奶油蛋糕——當然,得按照成本明碼标價。至于壽桃的樣子,我也會畫出來給公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