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鋒劃開心口處的層層包紮,黑血噴湧而出。
“你做什麼?!”
尚夢擡手想要阻攔,卻沒來得及,隻能眼睜睜看着柳明珠的衣衾被黑血洇透。
她剛想開口質問,下一刻卻見蘇時雪打開一隻小玉瓶,将瓶中藥液灌入那汩汩流血的傷口。
“這是……”
“淨仙露,可以蕩滌明珠體内的魔氣。”蘇時雪将小瓶中最後一滴藥液倒盡,輕舒一口氣道:“我說了,我有辦法。”
藥液的效果肉眼可見,傷口湧出的烏血逐漸變回深紅,柳明珠臉上的黑色紋路也緩緩褪去。
尚夢連忙取過一塊素帕,試圖為柳明珠止血,但她右手還傷着,隻用左手操作很是狼狽。
“我來吧。”蘇時雪接過素帕,有條不紊地壓住傷口,緩緩清理着。
尚夢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手,因之前的失态落淚而感到無地自容,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什麼:
“等等,蘇時雪,你哪來的淨仙露?這東西不是早已失傳了上千年嗎?當年先師便是遍尋無果,才……”
蘇時雪苦笑一聲,沒有急着答話。
她哪來的淨仙露?當然是在系統商城兌換的。
這兩日,接連經曆了鬼面狸之禍、皇城獸潮和魔宗圍剿,她并不是毫無收獲。從皇城守軍、百姓以及雲清宗弟子身上,她獲得了巨額崇敬值,換來了近十萬積分。
而這巨額積分,在她手裡還沒捂熱,就花出去了——蕩滌經脈的失傳靈藥淨仙露,售價恰好是十萬積分。
蘇時雪隐隐覺得系統在殺熟。
積分清零還不是讓她最難受的,更難受的是她在打開系統商城時瞥到的一條提醒信息。但她當時急着兌換藥液,還沒來得及細看。
“高人贈予。”蘇時雪扯了個解釋,“就是先前教給我宗門新規的那位世外高人。”
尚夢點點頭,沒有細究,反倒想起另一樁事:“說到宗門新規,此番大多内門弟子都受了傷,這個月的考核要不就先暫緩?”
“不可。三大魔宗雖然敗了,但難保不會再次來犯。雲清宗所有人都擔着重任,不能放松。”
蘇時雪側眸想了想,補充道:“隻要不是傷重到卧床不起,都要正常修煉、按時考核。”
尚夢眨了眨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蘇時雪般,認真看了她許久,才點了點頭。
一向冷硬的唇角,浮起一絲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
一直不敢出聲的韋若憐見情況緩和下來,才釋然地松了口氣,走到榻旁一邊幫柳明珠換被衾,一邊羨慕地說:
“真好,弟子若是有個友人就好了,像掌門與尚峰主這般就很好。”
尚夢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一邊步履匆匆地朝殿外走去,一邊頭也不回地否認:“誰和她是友人啊,我躲她都來不及。”
蘇時雪掃了一眼尚夢頭頂的金色數字32,含笑不語。
殿門被推開,溫熱的風裹着極淡的花香湧入殿内,将先前的緊繃氣氛吹得煙消雲散。
蘇時雪望向認真照料柳明珠的少女,想到她方才的話,好奇地問道:“韋若憐,你真的沒有友人嗎?”
韋若憐一愣,繼而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沒有。但其實也沒什麼,我也不是很想……”
少女傲嬌别扭的話語猛地頓住,聲音陡然尖利:“掌門,這是怎麼回事?!”
蘇時雪立即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柳明珠心口處的肌膚上,漆黑的詭異紋路再次出現,緩緩向周身蔓延!
“糟了,魔氣侵蝕太深,隻靠淨仙露還不夠!”尚夢不知何時又趕了回來,神情焦灼地盯着那些劇毒小蛇般的黑色紋路。
好在黑紋隻蔓延了片刻,勢頭便緩了下來,最終停在柳明珠鎖骨處不動了。遠遠看去,她心口像是綻放了一朵詭異的墨色彼岸花。
見狀,韋若憐稍稍松了口氣:“還好沒有先前那般嚴重……”
尚夢的臉色仍然很難看:“明珠受魔氣侵蝕太深,就連淨仙露也隻能壓制,不能完全消解。”
“赤靈芝與金陽草,”蘇時雪報出兩個名字,“這兩種靈草是驅散邪魔的上佳藥材,隻要長期服用,就算不能徹底消除她體内的魔氣,也能起到壓制作用。”
尚夢眉心松動了些:“雖然你說的這兩種靈草,宗門後山的秘界中都有,但……它們生長的地方,可是烈陽秘界啊。”
每個宗門都有着各自的修煉秘境,雲清宗也不例外。而雲清宗的修煉秘境,則是後山的七大秘界,尚夢所說的烈陽秘界正是其中之一。
而烈陽秘界恰如其名,是一個充斥着烈焰與岩漿的恐怖世界,而柳明珠需要的兩種靈草,全都生長在那岩漿世界的最深處。
烈陽秘界最深處,修為一般的人别說取回靈草了,活活熟透在裡頭也有可能。
尚夢咬咬牙,轉身就走:“我去給她取。”
“你别去。”蘇時雪出聲攔住她,心念一動:“讓段卓和曲南歸去。”
提到這兩人,尚夢便氣不打一處來:“那兩個狗東西!我們被魔宗圍攻的時候,他們一個縮在角落裡裝受傷,另一個幹脆躲進後山當縮頭烏龜!就讓他們去給明珠取藥,烤死他們算了。”
蘇時雪被她的怒斥勾起了一絲笑,心中卻已經有了一些打算。
尚夢正準備去找段卓和曲南歸傳話,走出兩步後又轉回頭來:“對了,還有你那兩個弟子……胡如玉和明天寒,也都沒有出面。”
聞言,蘇時雪心頭閃過一陣無奈,輕歎着點了點頭。
教化逆徒之路漫長得很,這才哪到哪啊。
提到她的徒弟,蘇時雪想到一個人,随即囑咐韋若憐好好照看柳明珠,起身離開了長明殿。
她還得去看看聞千合。
失控狀态下,許多事情她都記不清了,但有一個畫面像是烙印一般清晰。
聞千合近在咫尺的雙眼。
作為原劇情的男主,聞千合的顔值自然是能打的,可無論他的高鼻薄唇有多優越,最驚心動魄的仍是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
那是星辰都會忍不住嫉妒的絕色。
蘇時雪騎上墨無,回到清凝峰,在山腰處一間小院外駐足。
同是簡約的院子,與司空無雲的又不同。聞千合的院子裡,連一星草木都看不見,唯有青石磚縫中生着隐約苔痕。
空蕩,孤寂。
蘇時雪掃了一眼庭院,走到木門前擡手輕叩。
無須她出聲,門内之人便有所察覺般問道:“師尊……?”
“是我,開門。”
過了很久,門内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弟子……無礙,師尊不必憂心。”
蘇時雪皺了皺眉,敏銳地覺察到不對勁。
這聲音絕不像是無礙,倒像是在竭力隐忍克制着什麼,尾音甚至還透出幾分哽咽。
腦海瞬間閃回出手攻擊他的畫面,蘇時雪擔憂地扣緊了門框:“聞千合,你到底怎麼樣?”
“我沒事……師尊,弟子真的沒事。”
像是怕她仍不信,門後的聲音又倉惶補充了句:“明日,弟子明日便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