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摸?”玄方擡眉,毫無顧忌地笑了笑,“想摸就說啊,來!”
說着,他捉住蘇時雪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放。
“哎不必了!!”蘇時雪大驚,一把抽回了手,“這這個就不必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玄方撐着床柱低頭看她,很是不解。水潭裡的小魚小蝦、林子裡的小兔子小松鼠就很愛往他身上爬啊,入了冬還會蜷在他懷裡取暖。這不很正常嗎?
不懂俗世禮法的他偏頭想了想,懂了。
那些小兔子小松鼠,都會先用軟乎乎的身體蹭蹭他來着。
“你是覺得不公平,對嗎?這有什麼,”玄方爽朗一笑,“這樣,你讓我也……”
“等等!打住!!”
蘇時雪急忙喝止這家夥的口無遮攔,擡手往門外一指,“我看你中氣十足精氣神好得很,也不用養什麼傷,走,現在就走!!”
一聽要趕他走,玄方立馬蔫了下來,往蘇時雪床邊一坐,人高馬大的個子縮成小山似的一團。
“我不走。”
室内靜了片刻。蘇時雪倚在床頭,垂眼看着蜷坐在地上的玄方,後者也不顧忌冰涼堅硬的地闆,就這樣近乎赤誠地席地而坐仰頭回看她。
好一副奇妙的畫面。
“為什麼一定要留下?”蘇時雪伸手推了推他腦袋,“少找借口啊,你身上一點傷都沒了,滿宗上下數你最健康。難不成是圖好玩兒?先和你說好啊,我可沒空陪你玩。”
玄方聽得眉頭直皺,一臉苦悶。
這時候的他才顯露出幾分天然模樣,既不會撒謊,也不會耍賴,猶豫片刻後,他選擇坦誠相告:“我就是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你不是和你哥哥感情很好嗎?”蘇時雪有些詫異。
“是很好,但是……”
玄方托着腮靠在床邊,回想起近幾次和哥哥的對話,神情顯露出幾分苦惱。若他回去,哥哥必定要再次提起殺死蘇時雪的事。
可他不想。若說從前還是模模糊糊的抵觸,那現在他便是明确的不想。
可另一邊是他自小相依為命的哥哥。他該怎麼拒絕?從小到大,他都特别聽滄陽的話,漫長到數不清的年歲裡,他還從沒有拒絕過一次。
“想什麼呢?但是什麼?”蘇時雪擡手在玄方眼前揮了揮。
玄方回神,“……沒什麼。我就是不想回去。”
蘇時雪全然不知他所苦惱的事情正和自己的性命緊密相關,隻當他是在密林裡呆久了想在外界散散心,想了想覺得也不是什麼問題。
“留下可以,但是約法三章。”她豎起三根手指,“一,不許惹事,二,不許傷人,三,好好穿衣服。”
“為什麼?”玄方不解,“人類的衣裳太麻煩了,我不會。要不你教我?”
蘇時雪視線不可自抑地往他上半身蕩了一下,松了口:“那就隻穿一半。好了,趕緊回自己房間,我要休息了。”
玄方又不解:“為什麼?我不能在你這兒睡嗎?”
“不能!要麼回隔壁,要麼回老家,自己選。”
玄方扒着床沿困惑:“可你剛才的‘約法三章’裡,沒有這條。”
“那現在是約法四章了。”
“……”玄方找回了從前被耍得團團轉的熟悉感覺,完全想不出反擊的話,隻好又抛出一問:“那,你能陪我玩嗎?”
“我說了,我沒空。”
“那你有空的時候,可以陪我玩嗎?”
“行,等我改天有空……”蘇時雪一邊無奈敷衍着,一邊擡眼看過去,卻撞上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燭燈早已昏暗到模糊,那雙黃金瞳卻仍然熠熠生輝,像盛了日光在裡頭,明亮又清澈。那雙眼裡沒有任何埋怨和不滿,隻有純粹的期待。
他似乎不懂‘有空’和‘改天’是一種委婉的拒絕,單純地相信隻要答應了就一定會兌現。
對着這樣一雙眼睛,蘇時雪不僅有些說不出敷衍的話,甚至還想伸出手去揉一揉他的腦袋。
于是到了嘴邊的話就改了口,“等我解決了手頭這些棘手的事,就陪你四處看看。”
說起來,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她一直都在狼狽地收拾爛攤子或者解決大麻煩,還沒什麼機會放松呢。
玄方這下十分滿意,身形一閃遁入虛空,消失不見。
蘇時雪長舒一口氣,終于能好好躺下休息疲憊的身體,沒想到剛一沾枕頭,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這次靠得更近,額發幾乎垂到她臉上。
“你又搞什麼!!”蘇時雪被吓一跳,幾乎擡手就要打,可接着就被對方手中的東西吸引了注意。
“我想給你這個。”玄方遞給她一枚指腹大小的黑色薄片,“把它留在身上,可以嗎?用它,可以随時找到我。”
滿含期待的雙眼認真又專注地看着她。
蘇時雪被磨得沒脾氣,看也不看地接了過來,而後朝外一指:“好了,出去!以後不準突然出現在我房間裡,必須走正門,而且敲門!”
說完,她又補了句,“這是約法五章!”
“哦。”玄方低了低頭,老老實實離開了。
終于恢複平靜,蘇時雪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剛想要看看玄方是把什麼給了自己,突然覺得手掌一陣鑽心的痛!
像是有人把燒紅的烙鐵死死按在了掌心肉上,還用力往深處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