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寒意貼着她臉頰劃過,緊接着被她身後的烈焰雙翼焚為灰燼。可陰兵實在太多,她就像掉進蟻堆的蜜糖,無數鬼爪争相朝她伸來,終于洞穿了她的防禦,在她身上留下斑斑血痕,尖銳嘯叫也幾乎要刺破她耳膜,可她沒停。
如鳳凰涅槃,壯烈的羽翼掙紮着展開,帶着她沖出地獄!
終于沖出鬼群的時候,蘇時雪幾乎是渾身浴血,再強悍的防禦也扛不住如此密集的攻擊,然而她一刻不停,反手凝出一柄熾焰長矛,朝王座上的鬼王狠狠擲去!
并不算狠辣的攻擊,但凡是有些身手的人就能避開。而蘇時雪這一擊,壓根沒想着要擊殺鬼王,甚至沒想過能傷到他。
咬牙扛着這一身傷沖上來,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吸引鬼王的注意力,甚至激怒他,好與他正面對敵!
果然不出蘇時雪所料,對着她這一擊,鬼王防也不防,隻輕蔑地笑了聲。
直到鋒芒逼至眼前,他才從王座上動了動身子躲閃。
蘇時雪心神緊繃,時刻提防着鬼王的反擊,然而,下一瞬發生的事卻險些叫她驚掉下巴。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鬼王似乎是忘了自己的王座正高懸半空,往旁邊一躲,居然……
居然從王座上掉下來了。
蘇時雪緊緊攥着的手顫了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鬼王,強歸強,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狼狽墜落的鬼王在半空中幾次翻滾,匆匆穩住身體,頗有些惱羞成怒地冷哼一聲,接着朝蘇時雪嗤笑:“這麼大膽?直沖過來,不怕死?”
“若必死,死于那群雜魚手下,不如死于王者之手!”
蘇時雪兩手一握,一道烈火刃憑空出現在手中,橫在身前,不懼不怒,“隻是不知,鬼王統領偌大冥界,本領通天,手掌萬事,為何偏偏與我一小小宗門過不去?難道是為了前番我從玄獄中救人一事?”
鬼王被誇得有些飄飄然,張口就說漏了嘴:“若不是受人之托,我才……等等!少套本座的話!!”
‘轟’地一聲,鬼王一揮袍袖,一股黑氣從他袖中沖出,狠狠擊中蘇時雪胸腹!
比起先前陰兵的百爪千撓,鬼王這一下幾如泰山壓頂,蘇時雪的防禦隻撐住了半秒,緊接着便被沖得如炮彈般倒飛出去!
渾身鈍痛四肢無力,她連穩住身形都做不到,混沌間,腦海隻徘徊着一個念頭。
實力還是差得太多了啊……一界之主與凡人的差距,果然不是靠努力就能拉平的。
就這樣摔到地上去,哪怕不死,也會很狼狽吧?
然而,預期的沖擊并沒有到來。
大地上,因寒冬而幹枯的花草樹木突然動了起來,瞬間織成一張巨網,穩穩接住了她。
“姐姐!你怎麼樣?”少年借着一根藤飛躍過來,慌張查看蘇時雪的情況,又急急忙忙從身上摸出鎮定氣血的丹藥,取了水要給她喂下。
“不用……我沒那麼弱,”蘇時雪推開他的手,嗆咳幾聲,随即話裡升起一絲薄怒:“不是叫你……快跑?怎麼又回來了?這些陰兵……太危險,不是你能參與的!”
“我不跑,我做不到……”蕭雪山看着滿身傷要吐血的蘇時雪,眼眶裡已經蓄了淚,“我能幫你的,姐姐,哪怕打下手,哪怕就……就這樣接住你,我也要幫你……”
蘇時雪這才注意到接住自己的這張大網。此時,大網已經像口袋一樣收束起來,形成一個密實的球,暫時将兩人保護在内。
密密麻麻的藤枝外,陰兵嘯叫的聲音不絕于耳,而這片小小的空間裡,寒冷的空氣都有一瞬的溫柔。
“哈……我們小雪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真是……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蘇時雪撐着身子艱難坐起,順了順蕭雪山有些淩亂的額發,“但是,你保護好自己就夠了,我……咳咳……我還有後手呢。現在,來,給我點力量。”
說完,她染血的手順着烏發向後滑,按着少年後頸朝自己靠近了些。
在她面前蕭雪山從來都順從,然而這次,他突然擡手,抵住了蘇時雪。
“不行……不行!你……你是要和上次單挑崇凜時一樣,吻了……就去同歸于盡嗎?”蕭雪山嘴唇也顫睫毛也顫,眼淚撲簌簌往下落,“不行,我不答應你!姐姐,你要活着……你要全須全尾地活着,等你回來了……再……再親。”
一番話說完,他又掉淚又臉紅,蘇時雪有些驚訝又有些無奈,隻得揉了揉他頭發安撫,“好,好,我死不了。我還要……唔……”
滿臉淚水的少年突然靠近,蜻蜓點水似的在她唇角啄了一下。太緊張又害羞,不像是吻更像是撞,撞得蘇時雪牙根發痛。
主動獻吻後蕭雪山臉更紅了,聲如蚊蚋:“最、最多就是這樣了。更多的,等……等你回來再……”
看着扭扭捏捏的少年,蘇時雪突然覺得這一幕很眼熟。
啊,有了,像那種,送丈夫上戰場的小媳婦。
她無奈捏了把蕭雪山的臉,沒忍住笑出聲:“這麼緊張做什麼?我說了,我有後手的。”
話落,她一把攬住少年,沖破了層層藤枝,躍入空中。同時,她攤開的掌心裡,一片指腹大小的龍鱗爆射明光。
“玄方——”
“吼——”
震撼天地的龍吟轟然響起,一道龐大黑影自半空中閃現,穩穩接住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