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晏走向裴大夫人,道:“母親是否還有不适?大夫如何說?”
裴大夫人道:“我的身體,就這個樣子了。倒是你,在忙着仕途時,也别忘了開枝散葉。”
裴大夫人顯然還記得自己先前說了什麼,先前她神志不清醒,現在裴大夫人的腦子卻是清明的。
裴以晏也不能再回避裴大夫人的話。
裴大夫人看向身旁的文蕊,道:“文蕊溫柔細心,之前在倉奉時,本來就是她在伺候你。依我看,不如讓文蕊繼續伺候你,我也能放心。”
裴大夫人說這話時,沒有考慮李尋楹,似乎已經想讓文蕊成為裴以晏的妾室了。
屋内的人的目光落在李尋楹的視線上,裴大夫人和裴以晏對文蕊的偏愛,大家是看在眼裡的。裴大夫人想将文蕊給了裴以晏,也情有可原。
隻是裴大夫人讓裴以晏開枝散葉,卻沒有考慮李尋楹這個正妻嗎?
李尋楹不喜歡裴大夫人的這句話,也不喜歡現在其他人的打量目光。裴以晏曾經說過,裴大夫人以後會收文蕊為義女。
文蕊誤食大豆後,裴以晏也贊同文蕊留在裴大夫人的院子裡。
所以裴以晏會拒絕吧……
離李尋楹極近的一個丫鬟手裡本來端着茶盞,不知道為何,手沒有拿穩,茶盞掉落到了地上。
“奴婢知錯。”丫鬟白了臉色,跪在了地上。
裴大夫人本來就對李尋楹比較敏感,見狀,她看向李尋楹,不悅道:“你嫁給以晏這麼長時間了,都沒能給裴家開枝散葉,我讓文蕊回到以晏的身邊伺候,你就如此不滿嗎?”
李尋楹如實道:“我沒有碰到她。母親,我也沒有這個意思。”
剛剛不小心将茶盞摔到地上的丫鬟身子發抖,顫聲道:“奴婢,奴婢……”
她的話還沒有說出完,就被屋内主子們的目光吓得說不出來話了。
裴大夫人顯然不相信李尋楹的話,她冷道:“你不願意在我的身邊侍疾,以後不用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的身邊也不需要你。”
因為外祖母和裴以晏的父親的死,李尋楹知道裴大夫人在面對她時,有時會特别偏激,裴大夫人現在在病中,反應會更加激烈。
以她對裴大夫人的了解,她知道她此時應該順着裴大夫人,哪怕她剛剛不是因為裴大夫人想将文蕊給裴以晏不滿,不小心碰到這個丫鬟。此時她先認下這個‘罪’,裴大夫人的情緒就能夠慢慢平靜下來。
但是她現在不想這樣做。
李尋楹站在屋内,目光看向裴以晏。
她的心裡清楚裴大夫人對她的偏見,但是裴以晏是她的夫君,她喜歡的人。她本能地還是想要依靠裴以晏。
裴以晏的視線掃過李尋楹有些蒼白的臉,回憶先前李尋楹精神恍惚的模樣。他道:“你回屋休息,母親這兒,不用你陪着了。”
有些似曾相識的一幕。
文蕊誤食大豆時,他和裴大夫人都認為她故意害文蕊。
現在他和裴大夫人一樣,覺得她是個妒婦,不想看見文蕊待在她的身邊?
心口處還是泛起疼痛。
李尋楹還無法反駁裴大夫人,在這時代,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事,别說是讓文蕊回到裴以晏的身邊伺候,哪怕裴以晏現在就要納文蕊為妾,她也隻能接受。
“母親好好休息。”
李尋楹沖裴以晏和裴大夫人福了福身,出去了。
……
“少夫人,這是怎麼了?”瓊芳見李尋楹這麼快就回來了,臉色不好,她關心問道。
李尋楹勉強扯出一抹笑,道:“母親那兒,不需要我。夫君和母親讓我回來了。”
瓊芳眼眸裡浮現訝異,道:“大夫人雖然對少夫人不太喜歡,但是這段時間少夫人給大夫人侍疾,大夫人也沒對少夫人說什麼過分的話呀……”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瓊芳捂住嘴巴,臉上浮現懊惱。
瓊芳伺候她時,一直盡心盡力。李尋楹知道瓊芳沒有惡意,沒有怪罪瓊芳。
李尋楹的裙擺晃動,擡腳朝屋内走去。
瓊芳想了想,随李尋楹進了屋子。
瓊芳打量李尋楹臉上的神情,小心翼翼問道:“剛剛少夫人和大公子去見大夫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李尋楹坐在貴妃榻上,道:“你說,我若是久久無法有身孕,夫君是不是會納妾?”
瓊芳道:“少夫人怎麼會這麼想?剛剛在大夫人的院子裡,大夫人要給大公子納妾嗎?”
李尋楹搖頭。剛剛裴大夫人沒說要給裴以晏納妾,隻說讓文蕊回到裴以晏的身邊伺候,隻是後來……
李尋楹将手放在她的腹部,其實裴以晏即使不納文蕊為妾,以後可能也會納别的女人為妾。如果裴以晏将文蕊收入房裡,最起碼裴以晏和裴大夫人都喜歡文蕊。
李尋楹覺得她剛剛在裴大夫人的屋子裡應該表現得更溫順些,不應該反應那麼強烈的。
可是她心裡還是不舒服的。
又或者她給自己織的美夢,快要破裂,無法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