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命運讓他痛苦的同時,還時刻記得為他開一扇窗。
讓他有愛自己的家人,和乖巧懂事的兒子。
這也讓他的生活不至于那麼的難熬。
白天玩了一天,到底是累了,父子兩人躺在床上沒一會都各自迷糊了。
正當劉波準備會周公的時候,忽聽懷裡的小人兒用哭腔問他。
“爸爸,你會不要我嗎?”
劉波不假思索的答:“不會。你是爸爸除了太奶、爺爺、奶奶、大姑、二姑、三姑之外,最最在乎的人。”
“那到底誰排第一嘛?”
劉召的聲音再次從劉波的懷裡傳出來,悶悶的,帶着不開心。
劉波聽了,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笑了一下,回他:“是你,是你,當然是你了。”
這次劉召沒有再說話,不過從小孩抱着他的力度來看,這個回答,想來還是挺滿意的。
沒一會,床上就傳來了兩人均勻的呼吸聲。
在劉波的腦子正式休眠前,他的腦子裡一晃兒而過了邵玉銘的身影。
是他第一次見到邵玉銘時的記憶。
在車站,在陽光下,作為迎接新生的學長向他擺動舉起的手。
高大的個子,溫潤的笑容,和不染纖塵的雪白運動服。
而他,沉重的行李,廉價的運動鞋,和人群中躲閃的眼睛……
站在一起,倒很像是盛裝出席的王子和他家雇傭的臨時小工。
格格不入的兩個人,格格不入的兩個世界。
他們本不該有交集的。
那張臉,那樣身份的人,不是他能肖想的存在。
這是曾經劉波告誡自己的話。
因為服藥的原因,劉波的睡眠一直都很好,夜裡也很少有做夢的時候。
但是今天晚上他罕見的又做夢了,夢裡他去江邊釣了魚。
月光很亮,星星也很多,發着鑽石色的光,熠熠生輝。
他坐在蒼穹下,江水邊,一個人。
草很多,也很高。
手裡長長的釣竿斜挂在江面上,銀灰色的魚線垂直向下。
突然,魚線動了,繃成了直線,手裡的釣竿也跟着被向前扯動。
那力道很沉,想來定是一條很大的魚。
他大喜,開心的握緊手中的魚竿,不停的收線。
收線。
收線。
收線。
……
線不知怎麼的,好像變得很長很長,無論他怎麼搖晃手輪,急的他滿頭是汗,手裡的魚線就像是收不完一樣,一直長長的深入江水。
魚線一直收不回來,他就來了脾氣,大罵。
‘什麼破魚竿,再收不上來,我連你一起丢了信不信!’
這話像是起了作用,他剛罵完,就見魚線下的水面破出了一道大大的水波紋,有什麼東西被他帶上來了。
這條魚一定很大很大!
他愉快的想。
興奮的血液瞬間沖上大腦皮層,他更奮力的搖動起手裡的魚竿。
魚鈎下的東西,順着他的動作快速的向他遊來,近到眼前,他奮力的向上提拉。
皎皎的月色下,一道黑影從眼前劃過,好大的一條魚破水而出。
他興奮的快步向魚掉落的方向走去,然而下一秒,他就僵着身子站在了原地。
釣上來的哪裡是一條魚,分明是一個人!
那人趴在地上,後腦勺對着他,借着月光的照射,能清楚的看到那人裸露在外的一隻手,白森森的。
無邊的曠野下,忽然狂風四起,吹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耳邊盡是草葉搖擺時發出的沙沙震動聲。
惡寒從心底升起,他勉強睜開眼睛,眼前卻籠罩着一片暗色,有什麼東西遮擋在了面前,隐去了大半的月光。
他定睛看,眼前站着的正是一個人。
再擡頭,是一張他異常熟悉的臉。
邵玉銘!!
此刻,邵玉銘揚着一張譏諷的臉,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唇角繃出一個冷硬的弧度,對他說:‘劉波,你就是一個賤人!’
“……”
“不!”
一聲大喝,劉波從睡夢中醒來,坐在場上猛烈的喘息。
“啊,怎麼了,怎麼了!”
劉召也被劉波的這一聲“平地驚雷”震的夢中坐起,大喊着醒來。
劉波:……
“沒事,你接着睡。”
劉召“奧”了一聲,正準備閉着眼睛躺倒繼續睡,眼角餘光撇了一眼窗外,驚呼:“呀,要下雨了!”
下雨隻是劉召的猜測,因為有風從沒有關上的窗戶外吹了進來。
風挺大的,吹得窗簾起起伏伏,連帶着沒有固定牢的合葉窗,也搖搖晃晃的不停拍打在窗柩上,發出“哐哐”、“哐哐”的聲音。
見此情景,劉召立馬邁着小短腿跑下床,踮起腳将窗戶關好。
再光着腳,蹬蹬的跑到床邊,膝蓋跪在床上,兩隻腳架在床邊外,左右腳不停的腳心打腳背。
打完了一套腳上“功夫”,劉召接着一掀被子,人就利落的鑽進了被窩裡。
轉而向劉波打招呼:“老爸,快睡覺了。”
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