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上位者認為商陸是個威脅,那麼将他弄死,順便把相關的人全都幹掉。
商陸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一步走錯了,他從愛上薤白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會迎來這樣的居面,隻是因為森少木把麻煩全都留給了後人。哪怕自己不接受讀博的邀請,哪怕自己不會與現在這一屋子人相識,僅僅是和薤白相遇,他們最後都會莫名其妙地走到這一步,隻是因為森少木大大方方地指出,蒲薤白是他全部遺産的唯一繼承人。
這特麼叫什麼事兒,這個森少木他是不是真不盼薤白一點兒好啊。
對一個死了十多年的人生氣可以說是更加叫他憋屈,越想越氣的商陸現在已經極力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了,但常山這麼一動粗,他立刻就想要還手。商陸掙開常山的拉扯,帶着怒意回瞪常山:“說了不知道,别自己給我加戲了行嗎,現在不是你拍的電影。”
“艹,你小子是怎麼回事兒。”常山這次也徹底急了,伸手就要去揪商陸的領子。
“老常。”趙問荊及時伸手按住常山的手臂,順便推了推商陸的胸口,“商陸,你先去忙。”
商陸深呼吸了一下控制住差點兒揮出去的拳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研究室。
“他是吃錯藥了嗎,跟我急什麼?”常山不服,“你攔我幹什麼,他就是欠揍欠收拾。”
“你倆要是真的打起來,我怕這次你就要住院了。”趙問荊按住常山肩膀,“讓我去跟他聊聊。”
商陸怒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車裡,剛坐穩就看到趙問荊跑了過來,他咋舌一聲,趕緊啟動了車,沒想到趙問荊就像不怕被撞一樣擋在車的正前方拍了一下引擎蓋。
“啧,你要幹嘛?真就不怕死是吧?”商陸探出腦袋,沒好氣地喊着。
“我想起來出院之後都沒跟你好好聊過,就當是叙叙舊,行不行?”趙問荊笑着和他商量。
商陸就讨厭趙問荊随随便便擺出幾年前他們剛認識的時候的那副長輩的表情,這會讓他無法對趙問荊說“不”:“就幾分鐘的話,上車吧。”
“你換車了啊,這車不錯。”趙問荊看了看車的内飾,“我年輕的時候也想過要不要搞輛大G開一開。”
“現在也不晚啊。”商陸抱着雙臂,不去看趙問荊的表情。
“晚了啊,現在已經不在乎到底開什麼車了。”趙問荊歎了口氣,“怕的就是這個,當你終于有資格去得到當初想要的東西時,你突然就對那個東西沒了興趣,然後這半生努力都像是徒勞。”
“趙總到底想說什麼啊。”
“沒什麼,感慨一下,看你這麼有敵意,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緩解氣氛。”
“用不着,沒事兒就走吧,我跟您也沒什麼好說的。”
“薤白最近挺好吧。”
“……挺好啊。”
“我聽說他在SOHO租了工作室,已經在籌備開公司的事了。”
“嗯。”
“我以前總是覺得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厲害的人,智商高,有靈性,将來能成就任何你想要成就的事,所以我當時怎麼都想要得到你的力量,想要借着你的力量來向權力叫闆,想讓那些天天喊着大義的小人們看看他們有多愚蠢。”
“沒看出來趙總挺中二啊,我可沒那本事,現在也說不上是志同道合了。”
“但是我現在才發現我看人其實不準,”趙問荊絲毫不在乎商陸的嘲諷,笑着繼續說,“我見到過的,最厲害的人,不是你,根本就不是你。你智商高,有靈性,這些确實能讓你成為佼佼者,但不是這個社會的強者。蒲薤白才是。”
商陸轉過頭,下意識地看了眼趙問荊的表情,判斷出對方不是在說着玩兒哄自己開心:“現在意識到也不晚。”
“我都想象不到一個人可以強到這種地步,不是那種從來不被任何人打倒的那種強,而是無論被打倒多少次,他都能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然後繼續一塵不染地走自己的路。”
商陸無法控制自己那想要上揚的嘴角,他回過頭偷偷地笑了一下:“那是當然。”
“他最近每天都會抽空去各種地方試鏡。”趙問荊繼續說。
商陸愣了一下,這種事情他是沒有聽說過的,他以為薤白最近就是學校和工作室兩頭跑。
“從電視劇到網劇,從大廣到小廣,隻要是有試鏡邀請,他就會去。我聽說他其實每場表現得都不錯,但可惜大制作人還是不太敢用他,小制作人也就更不敢了,也就是說他去嘗試了這麼多次,沒有哪次是真的成功了。”趙問荊頗為感慨地長歎了一聲,“唉,我當初就想到了他回歸的時候一定會這樣,這幾乎就是很難扭轉的局面,一般人嘗試一兩次也就作罷了,一般人都會認命。但蒲薤白不認,他從來沒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覺得這不是他的命,他的命不該如此。”
商陸松開雙臂,雙手摸了摸方向盤,回憶起最近幾天的事情時,意識到薤白的确沒有跟自己談工作上的什麼事。他們最近甚至沒有怎麼見面,晚上回家不一定誰早誰晚,早上起床也是,商陸有好多次都是通過身旁的餘溫來判斷薤白回來過。
雖然也就隻有幾天,但商陸回想一下就會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想到最近薤白明明遇到了瓶頸但也不和自己傾訴,他就更難過了。
“你身邊,有一個強大到有點兒吓人的存在啊。”趙問荊加重了語氣,“商陸,我知道你是個輕易不會相信别人的人,常山就不一樣,常山那個性格注定了他就會随随便便去相信一個人,你倆共事的話就是誰看誰都不順眼。可我一方面不覺得常山的信任很值錢,另一方面不覺得你誰都不信的樣子很謹慎,你們兩個都有自己的毛病,半斤對八兩,也就别互相瞧不上了。我想說的是什麼呢,我想說,即便是誰都不信的你,也會去相信蒲薤白吧。”
“……”商陸張了張嘴,但其實不知道應該說點兒什麼,他隐約摸清楚了趙問荊勸慰自己的思路。
“如果你相信蒲薤白,那麼不如就把心裡話和他說說,我覺得你們應該進行過很多次深度的、我不是說身體上,就是語言上的交流。你現在覺得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的秘密,你可以向蒲薤白傾訴,都不用擔心對方會不會因為承受不住而崩潰,因為那個人根本就是不會崩潰的屬性。”趙問荊笑着說,說完看向商陸,“常山那邊你不用管,他那個人不記仇,今天跟你吼兩嗓子,明天又要叫你兒子。常山這次來,擔心韓建濤是一點,但他更多的還是擔心你。他怕你為了甄遠峰和韓建濤的事走得太深了,怕你走不出來,所以特意來看看。”
商陸低下頭,心裡的怒意已經消失,慢慢地點了點頭。
“總而言之就是說,你有事不要憋在心裡,常山也是想說這個。但是常山自不量力,總是妄想讓你跟他敞開心扉,我覺得這就是做白日夢。”趙問荊語氣輕松地調侃着,“我們當初對蒲薤白沒有做到仁至義盡,你不恨我們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還想讓你信任,那不是強人所難嗎。”
“您應該知道就算您這麼說,我也不會放下當初對你們的不滿吧?薤白不記仇,但我記。不過我也知道,仇和恩是兩碼事,不能相互中和。我不會因為記你們的仇,就忘了你們的恩。”商陸說得很是鄭重。
“我知道,你記性好啊,什麼都忘不掉,也是挺可怕的。”趙問荊笑了笑,“行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走了啊。”
“趙總。”
“還有事兒?”
商陸猶豫了一下,決定與趙問荊和解,于是換上調侃的語氣:“同居的感覺怎麼樣啊?”
這語氣上的轉變讓趙問荊愣了一下,随後笑着搖頭:“夢想幻滅的感覺吧。”
“展開說說?”
“就是覺得自己努力半生得到的……就這?”趙問荊也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但都進人家家門了,日子隻能湊合過。”
商陸笑趴在方向盤上,聽到趙問荊下車之後車門重新關好的聲音,笑夠之後他擡起頭,看着趙問荊的背影逐漸遠去,又掏出手機給常山發了條消息:“聽說常總那事兒不行?”
手機關機的常山是在回了公司之後才看到這條消息的,看到之後他就惱羞成怒地給商陸回電:“你特麼把話給我說清楚咯!什麼意思?你聽誰瞎說的?”
“我可是聽趙總親口跟我說的,他說,‘就這?’哈哈哈笑死了,常總其實這麼多年打光棍兒的原因就是這個吧。”
“你給我等着,我回頭收拾你。”常山的語氣聽起來又急又氣,同時還有點兒慌。
商陸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然後收了收心,朝SOHO大樓走去,直奔薤白工作室所在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