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燈火正低着頭在乾坤袋裡翻找,這會兒總算找齊了目标——五張火執符和一根縛魔鎖。
她感激地看了高德一眼,正欲告訴他已經來不及了。
“你們要去哪?”
明明是孩童的聲音,卻全無孩童的天真,生硬的語氣倒像是硬擠出來的,使人不寒而栗。
隻見從黑暗裡搖搖晃晃走出來一個齊腰高的小孩,頭上歪歪紮着兩個小辮,身上的襖子舊得看不出眼色,整個人都灰蒙蒙的。
這是乍一看。
如果再端詳片刻,就會發現破綻——它的眼黑多得幾乎看不到眼白,嘴巴張着裡面像是一個無底洞,四肢與其說手腳不如說是四個柱子,總之十分抽象。
“孩子們都别怕啊,把眼睛閉上。”好心的夥計們把孩子擋在身後,顫抖的聲線卻暴露了他們的恐慌。
“老黃,咱倆把這東西引開,”高德抱定必死的決心,點了功夫最好的夥計,“它一走,其他人趕緊駕車跑!”
“行啊老高,這輩子跟你死在一塊,值!”老黃是個刀客,他嘶聲一笑走到高德身前,手裡大長锉刀擦過地面的聲響讓齊燈火一激靈。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那個神秘的過路人,他一句話便能夠控制人的精神,區區地魔應該不在話下。
齊燈火迅速回憶起那人離開的方向,一條鎖鍊甩出,趕在高德和老黃之前到達怪童跟前。
縛魔鎖本就是為降伏魔物而生,接觸到怪童瞬間便光芒大漲,自動捆住了它的脖子。
怪童吃痛開始瘋狂扭動身子,齊燈火手上的鎖鍊也跟着劇烈搖晃,她向前邁了半步穩住重心,一手從腰間夾出執火符抛出去。
執火符裡蘊藏着火靈,啟封後遇物即燃,可焚木熔鐵。
感受到繩索不再吃力,齊燈火将其收回虛垂在地上,眼看着那怪童身體被燃盡哭喊聲撕心裂肺,濃稠而陰森的魔氣自殘軀中擁擠而出。
“姑娘,怎麼辦啊?”
“計劃變一變,我來引開它。”
“不行!”
“姑娘!”
決定了的事情,齊燈火便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她猛地轉身朝判斷好的方向飛奔,還不忘翻手掀起薄薄一層氣牆,剛好夠攔下高德幾人。
“按我說的來!”齊燈火留下一句話。
這條路崎岖不平,兩邊房屋低矮而密集,門前挂着的燈籠随風搖晃,房屋映在地上影的子張牙舞爪。
齊燈火能感覺到身後的魔氣離自己越來越近,桀桀笑音裡滿滿都是“你死定了”的殺氣。
齊燈火嘗試禦風,奈何她的法訣并不熟練,精神也不集中,幾次都沒有成功。她隻好将身體機能發揮到極限,冷風呼嘯,心如鼓擂,五感之強烈讓她幾乎無法思考。
是緊張,亦是興奮。
一股魔氣從窮追不舍的地魔身上湧出,以更快的速度向齊燈火背後襲來,她的肌肉反應快大腦一步,迅速左偏身體躲過這次攻擊。
不等她回轉方向,下個瞬間魔氣便直接繞至左後方,她隻能腳下急刹接着彎腰躲避。
攻擊兩次不中,那東西似乎失了耐心,徹底放棄維持孩童的形态,尖嘯一聲身體便開始膨脹,齊燈火用餘光瞥見發現它似乎形成了一張網。
她終于領會了地魔的智慧與學習能力,它使出的招數簡直是有樣學樣。眼看躲不過,她果斷扔出一張執火符,來不及查看便繼續向前跑去。
“疼啊,疼啊!”地魔渾身着了火速度卻沒有下降多少,發出的哀嚎聲裡夾雜着孩子的哭聲,極能幹擾人的心神,倒也提醒了齊燈火這隻地魔形成的原因。
有戶人家居然将門敞開,應是聽到了動靜想來看看情況。
“關門關門關門!”齊燈火一邊喊着,一邊彈指施力直接合上了那扇門,然後就聽到裡面的人“哎呦”一聲,應該摔了個措手不及。
有這麼個小插曲,齊燈火心突然定了些。
自己還有好幾樣武器,即使要戰也是優勢在我,想要脫身并不困難。她不過是希望能夠一次性解決魔物之患,别讓炎陽雪上加霜。
地魔也不是吃素的,待得符咒之上的火靈消耗殆盡便重振旗鼓,齊燈火看不到它在搞什麼幺蛾子,卻已能聞到身後傳來的腐臭之氣,體内運行的仙力也開始遲滞。
這樣下去,倒是跑也跑不動,打也打不赢,倒不如與其決戰。
齊燈火如是想,目光掃過四下想尋一個合适的空地,省得傷及無辜。
就在這時,齊燈火突然感覺周身變得輕盈,一種奇妙而高深的力量堪堪将自己托起,她向下一看,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離地,步伐放慢速度卻未跟着降低。
“左轉。”一個聲音乍然在齊燈火的耳邊響起,而十幾米開外正有條左轉的岔路。
選擇無非兩個,可能卻有無限多,齊燈火決定信命運一回。
她在路口驟然改變方向,左轉進了另一條小巷。巷子窄而長,齊燈火聽着那暴怒的地魔狂追一路掀翻了好幾個房頂的磚瓦,在心裡跟村民們道了歉。
“右轉。”那聲音又一次響起,可氣的是巷子盡頭明明隻有向右拐的路。
“我知道!”齊燈火忍不住回怼了一句。
話音剛落,載着她的力道突然松懈,整個人直接一個大颠簸,就在她手忙腳亂維持平衡時又被輕巧地托起。
……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