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退了半步，鄭重拱手正欲道歉。
“就算追不回來，我要給自己讨個公道。”
李冬原語氣極硬地撂下話轉身離開公廚，齊燈火的抱歉如鲠在喉，她懊悔地歎了口氣，慢吞吞地回公廚找戢時雨和符銜山碰頭。
此間事未果，但是課業已經實實在在地來了，戢時雨的法術基礎和其他人相比實在一般，将将能應付先生布置的任務。而符銜山面對劍道甲班一群天之驕子，壓力更不必提。
唯有齊燈火樂得清閑。她把黃先生贈與的教材過了一遍，勾畫出感興趣的地方，又跟着戢時雨學了會課業。
“火兒，要不你還是……”齊燈火輕松畫出的陣法正中院外用石頭布置的目标，而她的卻在半途就散了架，戢時雨面上透出幾分急躁。
“要我說，擊碎一塊石頭完全不需要什麼法陣，殺雞焉用宰牛刀啊。”齊燈火知道自己惹朋友心煩了，悻悻地收了手，轉身回房内開始翻找。
再出來時戢時雨發現她手上拿着一把劍。
“火兒你去……啊！”一個分神，戢時雨雙手間以奇怪形态運作的仙力脫力而出，向她正面對的方向奔逐而來。
如果現在閃身躲開，法陣多半會劈在房門上，齊燈火迅速抽劍，拿捏了合适的力道向對方揮去，劍光對上法術，發出了并不悅耳的碎裂聲，接着二者一同歸于虛無。
齊燈火迅速将劍回鞘，以免誤傷了沖上來慰問的戢時雨。
“我想去練功石看看符銜山他們。”齊燈火解釋道。
“聽說甲班每日都統一在那裡練功。”戢時雨還在為自己的魯莽懊喪，聲音也蔫蔫的。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唉，等我學會這個吧。”
“我看你剛才那招就不錯。”齊燈火的玩笑換來朋友羞愧地捂住了臉，她覺得自己确實不宜留在這，出門禦劍而起。
“式微式微，聽我号令。”如果此時有劍修經過，一定會認為齊燈火禦劍的方法簡直不可思議。
有用就行。順利升空的齊燈火得意地想。
第二天，齊燈火直奔練功石，與其在教館看大家在練習隔空移物中漏洞百出，她甯可找片安靜地方自己練習。
練功石實行登記制，齊燈火來得夠早，分到了一塊位置極佳的平台，且空無一人。
靜坐一刻鐘流轉體内仙力後，齊燈火睜開眼睛，決定将修煉的重點放在對五行要素的掌握上。
先掐木訣，齊燈火感受周遭那股溫暖而充滿生機的氣息，諄諄善誘将其于掌中彙聚，慢慢升起青色的靈光，齊燈火将這團靈光引至東方；
再掐火訣，齊燈火隻覺渾身變得炙熱，一團赤色的靈火無物自燃，齊燈火迅速将它引至南方；
再掐土訣，齊燈火借着餘溫喚起寬厚而茁實的力量，千鈞之力皆在手掌，脫胎出黃色的光團，齊燈火一擡手将它拱至頭頂上方；
再掐金訣，齊燈火喜歡想象打鐵匠揮動大錘時一下一下的铿锵之聲，閃耀着白色光澤的光體逐漸成型，齊燈火将它捧向西方。
再掐水訣，齊燈火毫無壓力地将奔流不定的事物盛進手掌，如墨玉般潤澤的一團頑皮地忽上忽下，齊燈火對着它指了指北方。
齊燈火滿意地欣賞了會自己的大作，接着撈起地上的高階學員教材，一字一句地閱讀下一步指令：“令五行仙靈随心所動，交相為用，以至衡平，悟其相生相克，萬物混而為一。”
自學的弊端就出在此，書上的每個字她都能看懂，連在一起就變得高深莫測，搞得她是似懂非懂。
她摸索着操縱飄在不同方向的五個團子，想要拉近它們的距離，奈何每個似乎都有自己的脾氣，驟然施力反而破壞了五行間的平衡，所有元素都開始不穩定起來。
齊燈火在心裡大喊救命，小心翼翼地将其歸位。眼見倒騰了半天無果，她也不想再耽擱，幹脆将疑惑記下回頭請教黃先生。
就在齊燈火欲散去法力再翻一頁時，五色的仙力突然有所感應般雀躍起來，上下左右默契地舞動，逐漸形成一種諧和而妥帖的律動，如群星吟唱又像大地脈搏。
齊燈火驚得屏住了呼吸，好久才發覺身後站了個人。
人的适應力果然是無窮的，齊燈火發現自己見到他時已經變得平和，甚至笑着跟人打了個招呼：“你也逃學啊。”
朝暮回以一笑，目光越過她看向空中——五行仙靈心平氣和地向彼此接近，全然沒了剛才的排斥，完成一個輪回的仙力最終化歸本身，重新落入齊燈火掌中。
齊燈火盯着手掌心看了片刻，由衷地贊歎道：“你是真的厲害，這麼厲害還要來天下營拜師求學嗎？”
“自是不需要。”
“……”齊燈火大概也沒想到他這麼會說話，半晌才接着道：“那你為何而來？”
“其實我也還不清楚，不過我想會有真相大白之日。”
齊燈火自诩少有看不懂他人表情的時候，但朝暮無疑是例外，她現在就分不清這小子是認真的還是在唬他。
虛虛實實，果然險惡。
她再次将書從地上撿起，有些喪氣地翻看下一個折頁。
“這是什麼？”朝暮探過頭來，表現得饒有興趣。
“《法術精進》。”齊燈火頭也不擡地回答。
“《法術精進》？”朝暮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帶有不可置信。
這成功點燃了她的怒火，她将視線緩慢從書間上移，直到與他的雙目相接，氣場可以說拿捏得相當到位。
隻可惜對方是一個油鹽不進的面團子。
對，面團子。齊燈火被這個聯想逗樂了，氣勢也瞬間煙消雲散。
“有趣的應該不是《法術精進》。”朝暮垂眸，眼裡也露出些笑意來。
齊燈火沒有反駁。考慮到從他嘴裡問不出實話，且目前不知其真實身份和目的，保持距離的同時也不宜鬧得太僵。
“你現在若是得空，不如教教我五行相禦之術。”
朝暮接過書掃了一眼便合上，“我的法子比這書上好，教你也不是不行，不過嘛……”
“什麼條件？”齊燈火問出口的時候已然後悔。
“叫聲先生聽聽。”
“……不學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