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最終還是被抓到了。
俞可拎着娃娃唯一的呆毛,也就是唯一一塊沒有被血浸染的地方,慢悠悠地朝雜物間走過去。
小娃娃力氣不小,在她手裡活蹦亂跳,一會兒叽喳着要把她碎屍萬段,又要她當個被獻祭的祭品被神詛咒,胡言氣,發現俞可不理他後才真正地安靜下來。
少女好似什麼都沒聽見,沉默地反鎖了門。
簡從很自覺地給她讓出了椅子,在俞可不客氣坐下以後站在她身邊,眼睛在娃娃身上打轉:“你怎麼把他帶進來了!”
俞可拿了個釘子把娃娃釘在牆上:“剛才為什麼要出手。”
質問的語氣讓簡從不爽,但要是沒有俞可被盯上的就是她了。
“我我那不是,還不是為了幫你!”她找到理由,重新質問俞可:“要不是你非要出去怎麼會招惹他?我冒着生命危險幫你你還不領情,你是沒心肝麼?”
她不可能說,那一球就是為了激怒這小鬼。
俞可點點頭,不知道信了幾分。
布偶這種東西,攻擊性再小也是有的,為了确保這小娃娃不會掙脫了釘子給她來一下,俞可又拿了個黑色膠帶把他裡三圈外三圈裹了好幾層。
男孩沒有受過這種羞辱,破口大罵:“你這個可惡的銀色矮人,混蛋啊啊啊啊啊你怎麼能對我做出這種事,我要詛咒你!”
俞可眉梢一挑,又纏了一圈:“閉嘴,你很吵。”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你怎麼還不去死!你這種人一定沒朋友,你個冷血無情的女人,你活該被算計!”
膠帶很快見底,俞可也纏的差不多了。
她截斷最後一點,擡眼看過去。
“!”辱罵的鬼瞬間閉嘴。
這女人眼神為什麼這麼涼,像是要把他千刀萬剮。
“有一點你說對了。”俞可大功告成,“我确實沒朋友。”
她身後,簡從心裡浮現一點怪異,眼前這個丫頭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但最終又被娃娃吓斷了思緒。
“你這個混蛋啊啊啊!我一定要吃了你!”
“你隻會罵這幾句麼?”她扔掉膠帶,一臉真誠地發問,食指在玩偶面皮上摁出一個小坑。
渾身裹得隻剩一個頭的娃娃嘴巴一開一合,短短片刻幾經變換,倒出無數謾罵,偏偏被罵的人沒一點自覺,甚至笑的無辜請身後的那個老女人坐在椅子上,和它面對面。
男孩心裡憋着一股火,看見這女人面老饑黃灰敗的臉時發出一聲冷哼。
這銀色矮子也不怎麼樣,居然會縮在這老太婆手底下。
簡從是半推半就坐在椅子上的,她有些無措,不知道這丫頭這時候推自己出來是幹什麼,但看她的神情這娃娃似乎沒威脅性。
為了安全,她還是偏過頭去低聲問俞可:“你想幹什麼?”
俞可睨了她一眼:“拿走我的項鍊,還把他挂出來挑釁我,一個八歲小孩怎麼會想到。”
“你的意思是?”
“他是被推出來做擋箭牌的,既然這個魇裡不止他一個鬼,而他又是附屬,想要釣魚那就需要一個餌。”
“餌?”
“你之前說過,魇裡的鬼除非在被冒犯的情況下會主動出現就再無其他。”俞可道。
簡從點了點頭,“對,鬼和人一樣,最在乎的就那麼幾樣東西,隻要觸及這些底線他們不會主動對誤入的人發起攻擊。”
說着說着,她忽然面色一變:“你想以他作餌,來釣最大的那個鬼?”
俞可微微一笑,并不否認她的猜想。
以他為餌是對的,但能不能釣出最大的那個鬼還是個未知數,何況這裡能有一個附屬,說不定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她沒法保證打車輪戰還能全身而退。
簡從扣着椅子扶手,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先前柔軟的少女更加棱角分明,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有幾分冷冽感。
想法剛冒出頭便被摁下,簡從面色從凝重到眉頭舒展,縱使這法子有點懸,總好過成為砧闆上的魚,任人宰割。
她問俞可,這次不帶一絲猶豫:“它怎麼辦?”
“先審問。”
俞可青碧色眼眸盯着扭曲的玩偶,劃過一絲笑意:“從他還記得多少開始。”
看看能審出多少東西,也看看這地方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審問是一項藝術活,但在職場混迹多年還能安保自身的人多少都有幾.把刷子,簡從不待俞可多說,面色一沉開始了盤問。
但被盤問小鬼的黑乎乎的眼咕噜轉了一圈,無論簡從問什麼都不應答,在不知道第幾次無視她的問題後,女人忍無可忍地伸手去拽他的身體,似乎要把他扯下來。
“你這破娃娃還擺上譜了,問你什麼都不答,狂妄自大的簡直讓人惡心,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現在的狀況,趕快給我回答,不然我就把你拆了!”簡從簡直暴跳如雷。
身體被扯來扯去男孩并不慌亂,反而咧開嘴笑嘻嘻回答:“你這幅樣子還真是讓人好笑哈哈哈,我喜歡看你們的憤怒。”
它的眼睛又轉到俞可身上,看到面無表情的女孩時笑顔停滞一瞬,但語氣仍然輕快:“你真的很讨厭,眼睛露出的情感和淡定,這幅表情真是讓人惡心,這麼多年還能看到這幅表情,啊我真是要吐了。”
明晃晃的挑釁并沒有挑撥俞可的情緒,但脫口而出的話卻惡心了自己,做出一個嘔吐的表情。
“……”
一個人的憤怒固然值得欣賞,但另一個人站在一邊冷冷看着他表演也會讓人喪失挑事的欲望。
半晌無人理睬,男孩嘁了一聲,語調沒了先前的不着調:“别這樣盯着我,你的眼睛雖然顔色不錯但這樣和死魚眼沒什麼區别,而且我讨厭死魚眼。”
“你比我更适合死魚眼。”
“你這算罵我麼?”
“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