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也暴露了他們的位置,承太郎當機立斷抱起徐倫,憑借腿長優勢拉開距離。徐倫真挺敬業的,被承太郎抱着,還要把他的肩膀當槍托架着瞄準,可惜颠得太厲害,确實很難打。她索性放棄了,胡亂掃射一通,完全不心疼自己的彈匣。
那小男孩一下被激起了好勝心,也開始對着承太郎和徐倫掃射,場面一時間變得有幾分滑稽。
掃射中,有一顆道具彈打中了承太郎的後背感應區,這讓徐倫的危機意識立刻拉滿,她試圖用手去擋那片感應區,而知道自己被打掉一格血的承太郎一聲沒吭地提高了步速。
前面有個小型掩體,承太郎護着徐倫的頭把她往裡面一放,随後轉身端槍開槍,一套動作一氣呵成。
剛才除了被承太郎抱着的徐倫,大家沒一個幸免的,男孩和他父親在無情的掃射中都隻剩了一格血。承太郎頓住腳步的功夫,男孩的爸爸端起槍又爆掉了承太郎一格血。可父子倆也因為追逐戰而略顯脫力換下了腳步,加上他們站得太近了,承太郎很好鑽空子。
他保持鎮定,穩住手腕,對準父子倆連扣扳機,一血換二血,直接把兩個人淘汰出局了。
男孩的爸爸愣了一下,随後摘下眼鏡蹭了蹭額頭的汗,笑着對承太郎說:“厲害。”
承太郎沒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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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垂頭喪氣地走了,顯然還沒玩夠,他爸爸答應他下周再來玩一次。兩個人一前一後撤出了射擊場。
承太郎嘴裡的香煙糖都還沒吃完,半截還叼在嘴裡,單手拿槍,另一手扶了扶因奔跑而有些移位的頭盔,背對徐倫而立。
徐倫扒着掩體都看懵了,剛剛承太郎的一連串動作到現在還跟慢動作回放一樣在腦海裡重播,一瞬間她覺得承太郎的身影變得格外高大。像美國動作大片裡從頭拉風到尾的特工男主,超酷。
承太郎半天沒聽到徐倫的聲音,低頭看了她一眼,正看到她的綠眸裡閃爍着自己讀不太懂的光。承太郎确實不太能get到她,眉頭往上挑了一下。
在徐倫的視角下,承太郎這個樣子更酷了。
可惡!真的被他裝到了!
她莫名覺得有點臉紅,低下了頭。但随即,徐倫又為承太郎的動作陷入迷茫。
他們兄妹倆也算相看兩厭,平時承太郎别說是肢體接觸,話都很少和她說。可今天他幾乎沒怎麼兇她,甚至還主動捏她臉、主動抱她。還有剛才進小型掩體前,生怕她磕到一樣,還用手擋住她的額頭。
可明明頭盔已經護住了啊。
見徐倫表情五彩斑斓的,甚至還伸手摸了摸頭,承太郎咬着香煙糖蹲下來。
“磕到了?”
他自然地伸出手,把徐倫的頭盔往後撥,想看看她是不是撞到了。俯視變平視後,承太郎冷淡的眼神和緊繃的面部線條似乎都軟化了。
徐倫咬着牙,狠狠往前一撞,給了承太郎一個頭槌。
“你今天好奇怪!”對撞的後果就是誰也讨不着好,徐倫又疼又氣又不解,大聲嚷嚷起來,“你不是讨厭我嗎!今天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她嚷嚷完,好像有點委屈,眼角紅了一圈。
徐倫這一下是真的鉚足了勁,承太郎毫無防備,也疼得沒忍住抽了口氣。他聽着妹妹滋哇亂叫的聲音,并沒像平時那樣訓斥出聲或冷臉無視,而是把香煙糖拿出來,看向徐倫。
“我沒有讨厭你。”承太郎一字一頓,聲線雖然沒有起伏,但眼神堅定,并不是在敷衍。
“少狡辯,你就是讨厭我!”說到這兒,像是被挑動了傷心事,徐倫鼻子一酸就哭出了聲,“你總是瞪我、兇我,我說什麼你都要挑刺,我稍微犯點錯你就說我不聽話不懂事,要麼幹脆冷戰、無視我!你不跟我說早安和晚安,不陪我看奧特曼,也不陪我出去玩!你還說奧特曼是假的,你都不相信光!你從來不送我上學,從來不關心我考了多少分!你都不知道我在哪個班,也不知道我交了多少朋友!你連我穿了什麼顔色的衣服都記不住!你對我總是不滿意,你就是讨厭我!”
越說越委屈,越說越生氣,加上腦瓜子現在還疼着,徐倫激動得憋紅了一張臉,眼淚嘩啦啦往下流。她一開始還拿袖子去擦,可後來發現越擦哭得越厲害,幹脆自暴自棄。雖然哭得一抽一抽的,斷句也跟着變得奇怪,但氣勢沒輸,宣洩得非常徹底。
咽淚模糊了雙眼,徐倫漸漸看不清承太郎的臉。她隻能感覺到有一雙手落在額頭,然後蹭掉了眼角的淚水,最後到臉頰邊,輕輕揉了揉。然後是一個熟悉的低沉嗓音,歎息着說:
“難怪你讨厭我啊,原來我真的是個很糟糕的哥哥。”
好溫柔。這好像是記憶裡第一次聽到承太郎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和她說話,朦胧中,徐倫看見了承太郎的樣子,眉眼中是切實的歉意,從來淡漠如霜的眼也融化成一汪沁人的綠。
徐倫的眼淚又開始往外湧。
“我最讨厭你了!!”她大聲哭喊,可卻是往承太郎的懷裡撲了過去,“我做錯了你可以糾正我啊,我會改的,我又不是壞小孩!為什麼每次都要兇我啊!我年紀還小嘛,我不懂事嘛,你教我我不就知道了嘛!”
她越哭越兇,吸了一口冷風開始打嗝,并且停不下來了。
承太郎的愧疚之情本來直沖天靈蓋,把自己真該死這句話在内心默背了一萬遍。然而此刻,竟是沒繃住,噗嗤笑了一聲。
隻有一聲,随後就立刻止住了。但這一下導緻懷裡的徐倫哭聲一停,下一秒,她的拳頭如疾風、眼淚如暴雨、嗓音如驚雷。
“啊啊啊我讨厭死你了!嗝……唔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