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知道……”
星野知道自己的新室友是仙道,這點無需強調。
“你沒回來,我想還是确認一下沒事比較好。”
輕柔的聲音附着溫和質感,她好像欠考慮了。
“抱歉……我不習慣出行要與人報備……但。”
要對彼此健康的負責的室友,也應當為彼此安危負責嗎?
“沒關系,我同意你的想法,是我第一次與人合租不清楚規則,打擾的話……”
打擾的話很抱歉,是想這麼說,星野的聲音裡沒有困頓,仙道并不知道她這裡已經半夜一點了。
“不,沒有那回事。你說的對,不回家什麼的還是有必要告知彼此,是我疏忽了。”
打斷了他幾乎到嘴邊的歉意,該抱歉的是她才對。
“所以,今天也不回來了是嗎?”
霓虹從日文變英文的這些年裡,第一位需要報備行程的對象是流川。
“嗯,明天晚點回來。”
而這一位,先出現在同一張床上的室友,是下一位。
“好,那不打擾你休息了,明天見。”
免提中明顯的哈欠聲,舊金山才十點,他就困了?
“晚安,仙道。”
星野沒再多說,這通電話也不過是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挂斷,紐約的第二個夜仍然是她的不眠夜。
*
大都會博物館是此次紐約之行的重頭戲,天生擁有好品味的流川對藝術并不感冒,美感是與生俱來的,他牽着星野的手穿梭于一個又一個場館。
星野是他眼中唯一的藝術品。
“楓,無聊嗎?”
她的小手冰冰涼,攥在掌心軟軟的。
“不會,你喜歡就好。”
和你一起怎麼會無聊?
愛一個人的能力也是與生俱來的,22年空白情感經曆的流川楓,他的世界裡有一顆明亮的橙色籃球。
赤橙黃綠青藍紫,星野是其餘六種顔色。
“楓,你知道自己很帥,很帥很帥很帥嗎?”
她會搶走他要穿上T恤,把人推到鏡子面前。
“嗯。”
因為身旁的是你,是星野悠,他覺得這樣的組合令眼睛很舒适。
“楓,蛋糕我一個人吃了會發胖怎麼辦?”
籃球員的職業生涯,常年與嚴格飲食相伴。
“我也抱得動。”
坦白說,星野太瘦了,一隻手就能扛上肩。
“楓,第一年真的不記得我長什麼樣?”
一百次相遇的那年裡,他沒正眼瞧自己一下。
“不記得,人的臉都差不多。”
流川太簡單了,不會說謊,不會蜜語甜言。
“那……那你……那你喜歡我什麼?!”
她既不會料理,也不算美若天仙,更别提實習的企業不過是五百強墊底的那種。
“名字,順耳。”
“眼睛,好看。”
“聲音,好聽。”
“吃飯,不挑食。”
“走路,像金魚。”
“打雷,會害怕。”
“看電影,哭的很大聲。”
“打籃球,沒有天賦,但不會耍賴。”
“下雨天,踩水塘的動作像小孩子,笑起來也是。”
惜字如金的流川楓,勾起了星野耳邊的碎發,逐字逐句說的她心動不已。人生二十二載,他不是初戀卻是最真誠的一個,星野第一次動了想要與他共度餘生的念頭。
“哦,但我就是喜歡你帥。”
她會調皮的吐吐舌頭,勾住他的脖頸,作出警告:
“所以打球的時候千萬要小心,破相我就不要你了。”
流川不是個沒情趣的人,雖然他看着是。
“不會,還是很帥。”
可他一本正經的冷笑話總能将星野逗笑。
*
比曾今的約會更像模像樣,十指交扣的姿勢一如既往,從JFK起飛的航班上,星野問自己這算和好嗎?
什麼也沒發生的兩個晚上,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她不懂。
“等我。”
流川将車停在她家樓下,關于與仙道這位異性男子合租的事他不過問,關于星野堅持分手的理由他不深究,她說的他全盤接受。
“等你?”
等你什麼,星野并不總能讀懂楓言楓語。
“One day……(總有一天)”
你所顧慮的一切會迎刃而解。
“楓,分手的情侶隻能做回朋友,或者陌生人。”
松開了他的手,星野雙手托着這張帥到失真的臉龐,深深的咬住了他的唇。
“下次見面,不能再牽我的手,抱我或是吻我……”
就這樣緊貼着,每動一次嘴唇。
“要做,就做全套。”
都會帶動他的唇也随之顫動。
“否則,我都不要。”
因為你是最愛的人,所以僅此一次丢棄體面,像隻搖着尾巴乞讨的小狗,向你請求一次被愛的機會。
如果流川楓,你能聽懂她的絕望。
*
打開家門,從樓下就看見客廳亮着的燈,仙道果然在家。
“我……我回來了。”
這樣說真的好别扭,對着一個陌生人。
“要吃蛋糕嗎?”
白色的居家服還真襯人,不得不說這位男士很适合這樣清爽的扮相,頗有純情男大學生的氣質。
星野放下沉沉的行李袋,裡面不僅裝了去時帶的換洗衣物,還帶回了一些紐約精品咖啡店的豆子與一些大都會博物館禮品店的紀念品。
“不用了,謝謝。”
他的蛋糕看着出奇的美味,差點動了心思要點頭,轉念想到必須和他保持安全距離,星野還是徑直拐進卧室禮貌拒絕了。
“我在客廳,改變主意的話随時歡迎加入。”
仙道笑着指了指餐盤中一整份六寸流心芝士蛋糕,原來兩人有一樣的壞習慣,再大的蛋糕也想要用勺子挖着吃,而不是切開。
“……”
星野不客氣的關了門,她并沒有這樣的心情。
流川用深吻回應了她,接着什麼也沒說,簡單的人有時候也很難讀懂,可以肯定的是這趟旅程歸來,再也沒有含糊不清的拉扯。
他想明白就直接做男女間該做的事,仍抗拒就回到最初的位置,無論哪種關系星野都能接受,半個月的時間給自己洗腦的她早已下定決心,不走腎的關系走不長遠。
可是一夜之間,星野做過的糟糕的決定,所要背負的後果她承擔不起。
*
“蛋糕還有嗎?”
仙道以為那下重重的摔門聲後她不會再走出來了,沒想到半小時後頭發半幹的星野穿着寬大的T恤打開了一條門縫,探出腦袋像隻受傷的貓咪問起。
“六寸诶,你說呢?”
想要收回視線不去看那雙漂亮的長腿,玻璃色的眼睛劃過一束光,她邁着輕盈的步伐走來,盤膝而坐。
“我帶了些瑰夏的豆子回來,你要不要來一杯?”
十點喝咖啡?
“哦,我可以啊,你不會睡不着嗎?”
仙道還有半個月的假期可以生活沒有規律作息,可第二日清晨要早起的星野可以嗎?
“本來就睡不着,沒區别。”
于是她又起身朝着廚房走去,瑰夏這種黃金咖啡豆是不可能用咖啡機制作的,她彎腰曲背從櫃子裡取出整套手沖器具。
“我來吧,你休息一下。”
仙道跟着去,接過了濾紙、濾杯、手沖壺、稱量器與手動磨豆機,日本的咖啡文化不輸美國,早在地球的另一端他就習慣了每日清晨為自己制作一杯獨一無二的手沖咖啡。
“謝謝。”
星野沒有質疑他的技術,果不其然有品位的男人樣樣精通,娴熟的技術不僅體現在……
其實她并不記得那一夜發生的事,零碎的片段無法拼湊出超過十秒的畫面,搖晃着腦袋又回到了茶幾邊,比起陷進柔軟的沙發裡有時她更喜歡直接坐在一旁的地毯上。
“這家啊……”
拆開密封包裝,仙道眼前一亮,是紐約知名咖啡店出品,稀有的瑰夏價格不菲。
星野令他刮目相看的一點是,收入有限的情況下她更傾向于将錢花在看不見的地方,舒适的衣物與精緻的餐具,咖啡豆中的奢侈品以及whole foods這種高端有機超市裡賣的鮮奶。
當然,為生活所奔波的她也在廚房的某層架子上放了許多泡面,垃圾桶内看見的色拉外賣包裝都說明了她缺少了一點點時間。
曾今的交往對象是家境不差的流川楓,她的對戒甚至沒有一顆鑽。而那副耳釘,犀利的眼光輕易識破了并非鑽石的光芒,不愛名牌手包與高跟鞋,在留美圈子的奢靡浮誇中算得上難得簡單又實在的女生。
“嗯,要排隊哦。”
不清楚在卧室的那半小時裡發生了什麼,總之回家時還沒好臉色的星野換了另一副面孔,對他不再抗拒。
“我知道,一直很想試試,多謝了。”
帶着兩杯咖啡回到沙發邊,仙道也跟着盤腿而坐,偌大的客廳内瞬間被一股香氣馥郁的咖啡味籠罩。
“那些,你會喝?”
星野的眼神掃過玻璃櫃内一瓶瓶名貴的洋酒。
“很偶爾,如果你想試試也可以開,本來就是用來招呼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