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裙擺,悠揚的爵士樂,紙醉金迷的夜。
欲哭無淚的眼睛穿越人群将渙散的目光投射在十米外一張迷人的臉上,她的呼吸比平日裡更慢更沉,她無辜的煽動着睫毛,每一下都撩撥了他的心。
落地舊金山不足一周的仙道赴越野之約下樓喝一杯,才步入這間來過兩次的高層海景酒廊内,一眼鎖定了正前方捧着酒杯心不在焉的漂亮女人。
“是你喜歡的類型。”
越野選的這張吧台座位稍稍側身就能看清她的一舉一動,他明目張膽的打量被越野看在眼裡,半杯下肚調侃道。
“啊?“
他像是沒聽見那樣,借着音樂太吵的緣由反問。
漂亮耳垂上佩戴着熠熠奪目的耳釘,随着她身體的擺動若隐若現,闖入仙道的視野。
剛開始喝的是雞尾酒,持續垂着腦袋靠在沙發椅的靠背上,她舉起酒杯。他在不遠處見證五光十色的液體被一飲而盡,楓葉色的口紅與cosmopolitan的漸變相得益彰。
很快有服務生捧着價值不菲的香槟、冰桶與四支晶瑩剔透的高腳杯湊上前,原來在場不止他想請她喝一杯。
仙道笑着晃動手邊加了冰的威士忌,看她高舉酒杯與友人慶賀,不知為何他總覺那雙眉眼彎彎如新月的眼睛裡流淌着某種悲傷。
她很漂亮,毋庸置疑的漂亮,無論是每根發絲都恰到好處定位的乖覺、香肩玉背在絲質露肩裝的包裹下散發出優雅知性的柔美、纖細的腳踝完美駕馭了高跟鞋或是精緻俏麗的法式指甲,都在擡眼的那刻精準擊中了他。
隻喜歡漂亮的女人,那未必也太膚淺了。
仙道收回視線,重新投入于同越野交談,目光卻不受控的每隔幾分鐘瞥向她。
那麼快就喝完一瓶了嗎?
能确定的是他不避諱的目光惹來了非議,那群女人的讨論早已炸開鍋,有一位甚至朝他勾勾手指又對着她比劃,看來是在邀請他上前搭話或共飲一杯。
訊息他接受到了,嘴角的弧度壓不住,仙道側身與bar tender交流幾句後正了正領口打算起身,有人先一步朝他走來。
湛藍色的眼底,有人點燃了導火索,煙花綻放。
四季酒店内聚集了全舊金山最年輕漂亮時髦的女人,仙道不止一次在入住後下樓喝一杯,唯獨在與她對視後就再也挪不開眼了。
原來一見鐘情在現實生活裡會真實發生,不是做夢卻比夢境更緻幻。
關于一見鐘情,這是仙道後知後覺的。
*
星野被攙扶着踉跄朝着仙道走去,跌跌撞撞的一路上她被保護得很好,直到入座後失去支撐的身體就要摔倒。
“沒事吧?”
仙道眼明手快的托了她一把,手的位置涵養盡顯。
星野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并非噪雜的音樂與背景聲侵入耳膜,隻是單純的喝到失去意識,斷片的好處是能維持清醒時的某些狀态,譬如講完整句子或是洗澡,壞處則是從最後一杯香槟下肚後,她失去了當晚全部記憶。
“我叫仙道彰,該如何稱呼你?”
她身後的姐妹們分别收到了仙道招待的雞尾酒,熱熱鬧鬧的起哄中有人對他講今晚就靠你了哦,他笑着問端坐在身旁的星野。
“KAEDE。”
星野用力撐住桌面,借力側頭靠近,在他耳邊吹了口氣。
留下了她的名字,楓。
幾乎無法聊天的環境下越野讓出了距離仙道更近的一個座位,将她扶起換個位置的功夫身後那群陪她走來的朋友們都消失了,仙道剛想問要不要送她下樓,星野倏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好冰冷的手,白到沒有血絲,完全不像是喝下那麼多酒後該有的體溫。
“Am I pretty?(我漂亮嗎)”
“Am I hot?(我性感嗎)”
“Am i sexually attractive to you?(我對你有X吸引力嗎)”
星野在他耳邊輕笑着問道,對仙道而言,每個問題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你喝多了。”
他回應着,要來了吸管往她嘴邊送,體貼的扶着肩保持坐姿勉強沒有倒下。
對話仿佛被喧鬧的環境生吞,她專注于咬着吸管喝水,越野悄悄買單背着兩人揮手道别,等仙道回過神時才意識到,原來他和這位叫做“楓”的女人雙雙被朋友抛棄了。
“失禮了。”
仙道從她身後取來手拿包,裡面裝着一些零散的化妝品、兩把鑰匙,以及作為眼科醫生的他也覺得很值得推薦的眼藥水,還有一支剛打開就顯示沒電自動關機的手機。
沒有地址與聯系方式,面臨的抉擇隻有帶走或是留在酒廊。
他在四季的套房是一張大床,這位叫“楓”的女生不僅如越野所說是他喜歡的類型,雞同鴨講片刻後俨然成為了他無法拒絕的類型。
“傷腦筋。”
摟着仙道的身體緊貼臂膀,薄薄的一層襯衣無法阻隔香甜的觸感,星野摸着他的口袋。
仙道無奈笑着在心裡自嘲,再摸下去還沒走回房間就要有反應了,于是自己找出了房卡往她手裡塞,在電梯口偶遇折返拿錢包的越野,在對方吃驚的眼神中伸手抓住了星野的手腕刷了電梯卡,按下36層。
感應燈從推門那刻自動點亮,星野直奔卧室倒在床中央,仙道站在門框邊第一次覺得沒喝多酒精也上了頭,眼耳口鼻熱的很。
他決定去洗澡令自己冷靜下來,效果是顯著的,再看她時已經徹底進入昏睡中,蓋好被子往她那側的床頭櫃放了一瓶擰過蓋的礦泉水。
躺在一張床上也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他不是第一次經曆這些了,心無雜念睡覺便是。
月光翩翩浮進窗,灑在星野掙脫棉被後的雙腿上、性感的鎖骨上、纖細的天鵝頸上,以及落着淚的眼尾上。
指針劃過半夜,嘀嗒、嘀嗒,敲響了最危險的心窗。
床的另一側有動靜,仙道一直沒睡沉,斷斷續續的因身邊有陌生女人的存在而醒來,她伸手去夠礦泉水時他更快的送到她手裡,她踢開了被子有些衣冠不整的躺在身旁時他提起被子的一角往她身上壓實,她喃喃自語時他拍了拍她的肩說沒事的。
直至星野她摘下了對戒,眼角劃過兩道淚,四季酒店獨有的沁人心脾香将人喚醒。
“你為什麼不要我?”
仙道聽懂了她不連貫的表達,破碎而美麗的女人不被珍惜。
“和我做有那麼難嗎?”
怎麼會呢?
他以為自己聽懂了,仍克制着自己的躁動,月影下的女人美麗如油畫,多一眼都會在她的呼吸中迷失自我。
“你不會說話嗎?”
星野追問着他,就像是沒有回答她會死死揪住不放。
“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
仙道不得已支棱起上半身,星野的長發披在肩,出水芙蓉的人魚那般唯美,她轉過頭,每一個音節的咬字清晰,生怕他繼續裝傻似的說道:
“我問,和我做有那麼難嗎?”
她在他眼裡肉眼可見的碎了,是月亮失去了重力的牽引以光速墜落地球後經曆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撞擊,摔成一片又一片無法拼湊的碎片。
“我沒有和陌生人發生關系的習慣,如果你……”
如果你執意要發生,那他必須在不理智的當下拒絕。
銀河落日裝進她迷離的淺褐色瞳仁裡,星野勾唇,深深的注視埋藏在淺淺的笑意裡,白皙的手臂出現在仙道視界中,猛然用力推向他的胸口。
他倒在柔軟的床榻上,背觸着床頭。
星野側過身,用兩根纖細的手指輕輕帶動着露肩洋裝的拉鍊一路沿着光潔的背脊下滑,她沒有穿内衣,就這樣在皎潔的月光下對着仙道說:
“Get naked(脫光)。”
他倒在她醉人的眼眸裡,以及無處可逃的溫柔鄉。
*
星野不溫柔,反倒是霸氣十足,仙道聞到她那輕輕幾許萦繞周身的香水味後看見了白雪皚皚的景象,清冽的雪松味本該叫人清醒,他的酒也早醒透,此刻的魯莽與沖動卻醉到無以複加。
“喂……”
仙道扶着她盈盈一握的腰,美到不勝收的極緻誘惑觸動着他在黑夜中更顯澄澈明亮的眼睛,一颦一笑牽動着海平面的漣漪湧動。
意外發生在想要吻她耳垂的一瞬間,星野坐了上來。
熱浪淹沒雲海朝他侵襲,仙道隻覺大腦接連斷了好幾根弦,像這樣被人突襲的狀況從未有過,他的身體作出了迎合的反應,絲毫不抗拒遊離在危險邊緣的舉動。
已經發生了,就讓它繼續發生。
浮雲擋在月亮前,雲霧蒙蔽了他的眼,跌入了陌生的纏綿绯則間,仙道完全被星野牽制着縱容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直到兩雙手交扣在一起,兩座火山同時噴發,他的每一根神經都感受到了星野的肌肉放縮,他的每一個毛孔都流下了與之交融的汗液。
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下達某種指令,想要她。
就着昏暗的自然光,仙道将星野從身上抱起翻滾半圈後用被子将她汗津津的身體裹住,爬下床踩着拖鞋走進浴室。
她的耳釘原來是莫桑石的,仔細看才能區分與鑽石明顯不同,她的眼睛才是無價瑰寶,閃耀了他的夜。
鉑金戒指堆放在一塊兒,一些随意擺放的浴巾,仙道意識到原來在他半夢半醒時她起來洗過澡了。
抽了好幾層紙巾沾上點水回到卧室掀開棉被擦拭她的身體,被一雙終有熱度的手攥住,叫“楓”的女人勉勉強強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還要。”
仙道丢下紙巾,穿上最近能夠的着的衣褲不顧形象帶着房卡出門了,五分鐘後帶回一盒自助販賣機上買來的三隻裝condom。
親吻她的胸口,鹹鹹的帶着清香,吻到意猶未盡,吻到難舍難分。
這一夜才剛開始,他醉到萬劫不複。
*
從一張king size的大床上蘇醒,激情的未眠夜在黎明破曉前消停,仙道記得眼皮搭上前的最後畫面是他的手輕搭在她的腰上,随着她均勻規律的呼吸一起一伏,婀娜的背如大提琴的線條那般流暢優美,他忘不掉她背身回眸的笑容,笑中有淚。
叫“楓”的女人不見了,在浴室發現了她沒帶走的耳釘與戒指,内側刻字——K.R。
KAEDE,她果然叫楓。
當看見純白色床單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證據後,仙道才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她并非因交往多年的戀人對她失去性趣而失魂落魄,她從來都沒有……
美麗的誤會是否還會邂逅?
會的話是否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好可惜,KAEDE不是她的名字,卻占據了他的心。
*
“所以是我主動的。”
從酒廊挪到36層同一間套房隻過去了半小時,星野躺在床靠窗的那側,每一根頭發絲都美好到不真實,她聽着仙道口中她所不知的故事。
斷片的夜,終于在他的叙述中完整了。
“誰主動的不重要,從一開始如果我對你不感興趣,也就沒有後面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