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五條悟耐心等了半天,隻等來加茂英一句“等加茂完成本次任務,五條就會知道了”。
五條悟很不開心地撇起嘴。但見實在無法從加茂英口中獲取更多情報,他隻好暫且丢開這人,重新關注起朝露透,打算想辦法暫時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他看得出來,就朝露透現在朝加茂英發脾氣都費勁的身體狀況,絕對不可能強撐着去救朝露時翔。她剛才問他的狀況,如果動機是單純擔心他倒還好,如果是想确認他有沒有餘裕關注她然後找機會一個人去找朝露時翔就麻煩了。已經習慣了朝露透對“父親”的無條件偏袒,他相當擔心後面那種可能的存在。
所以他一定要把她留在身邊。不過讓她不亂跑是很難的事,他在這事上經常失敗。即使總結了很多經驗,他也拿不準現在能否靈驗。
思考了好一會兒,五條悟拍了一下朝露透的頭,試探地問:“阿透,你不好奇這些紗布是怎麼來的嗎?”
“嗯?啊……”朝露透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遲疑地說,“你想說就說吧。但是,讓加茂先生聽到沒關系嗎?”
五條悟發覺這招好像有效,眼睛一亮。他立即閃現到加茂英跟前,捏起拳頭随手打暈了這個倒黴的咒術師。
這似曾相識的情景又讓他想起了暈倒在入口處的平野。
他想,如果紗布的事沒法轉移她的注意力,就拿另一個東西出來。朝露透也會為弱者的安危激動緊張,沒準對沖一下她就冷靜了。
不過他好像想多了,單是聽完他對紗布來曆的描述,朝露透就表現得非常在意帶來紗布的觸手。
五條悟也是一樣的。所以他當時拿刀割了一段髒紗布裝在塑料袋裡帶走了,直覺告訴他這個東西是很有用的。他本來還想拿出來展示一下,但朝露透抛出了下一個話題。
“之後呢?你做了什麼?”朝露透追問,“不會是追着觸手到五樓去了吧?”
五條悟理所當然地回答:“是啊。看到奇怪的東西當然要追上去看看。”
“有發生戰鬥嗎?”
“沒有。那隻假想怨靈跑了以後,根本沒碰到過别的咒靈。人類的話,也隻碰到這裡的家夥而已。”
給朝露透做好傷勢處理,五條悟才打破浴室的天花闆去追那根觸手。五樓的房間格局和四樓的完全一緻,不過毀敗程度要更嚴重一些,隔斷空間的牆柱幾乎全沒了。所以即使就站在浴室裡不動,五條悟也能将房間一覽無餘。
從咒力層面來說,房間比較幹淨,隻有一條通向房間出口得可疑殘穢,形狀像某種細長的東西在地上拖行後留下的痕迹。五條悟踢開房門,再次和四樓的那些咒力光芒打了個照面。
他甚至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五樓的這間客房和走廊其實都被這種光芒照亮,但隻要是他待的空間,光芒就會消失不見,他就能看見咒力殘穢;而他不在的地方,光芒又會出現,用密密麻麻的咒力掩蓋殘穢的存在。
看起來光芒的作用僅僅是幹擾視覺,但他暫時拿不準光芒究竟是源于術式還是源于結界術,也搞不明白它對他無效的原理,幹脆專心追着殘穢跑。
他一直追到這段走廊的盡頭,一個因為坍塌形成的大坑将完整的走廊切割成兩端,殘穢的痕迹在坑邊消失。他低頭望了一眼,這個坑也就三層樓高,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别的地方,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在意。
總之,完全沒有經過慎重思考,純粹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會有錯,五條悟跳下了坑。
瞬息之間,視覺立即發生改變。沉重濃厚的黑暗一擁而上,還能聽見黑暗中傳來隐隐約約的、斷斷續續的異樣聲響。
在墜落的過程中,五條悟漸漸明白了那些是什麼聲音——有的是生命流逝時人不自覺發出的喘息,有的是不甘死去的哀鳴,全都是葬身此地的亡者發出過的聲音。
而他能想明白,是因為他的眼睛看穿了黑暗背後的景象,讓他突然間有了“這座酒店曾經是咒術師和詛咒的戰場”的實感。
明顯是被龐然大物撞擊過的凹陷房門和布滿裂紋的牆壁、壓在鋼筋混凝土碎塊下的骨頭、走廊盡頭幸存的窗玻璃上殘留着血迹與咒力殘穢的混合物……以及怪談提到的,“時間流速不同”的各種用咒力操縱過的痕迹。整體來說,全是一些容易讓人生理上不适、心理上産生不安和焦慮的東西。
他在幾乎不曾消停的信息接收與灌輸中已經對詛咒與死亡習以為常,可現在所看到的,連他都會覺得有點不舒服。所以可以想象當年的幸存者如果看到,會出現什麼後果。
所以他非常慶幸朝露透暈過去了,并希望她能稍微暈久一點。
他很快就安全地落在二樓的走廊上,這裡和四樓、五樓一樣,沒有什麼戰鬥痕迹,但是有好幾個恐怕隻有低級咒靈才會上當的愚蠢陷阱和一群蠅頭阻撓他繼續追蹤殘穢。
五條悟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它們全部打爛,最後來到了一扇門前。殘穢在門口消失,再加上看出房間裡有不弱的咒力反應,五條悟便踹開了房門。
結果躲在房間裡的不是咒靈,而是舉着咒具向他砍來的咒術師加茂英。
五條悟毫不留情地将他打飛,然後一步跨進漆黑一片的房間裡。
然而,五條悟沒能将這段經曆告訴朝露透。因為他察覺到有人跳掉到了這個房間的陽台上。
小春日和的客房風格應該比較多樣化,他們現在待的房間就是一間現代風的客房,有床、成套的書桌椅子和沙發,之前和室窗戶的位置則是變成了延伸出去的小陽台,與房門正對。朝露透醒前他去陽台巡視過,看見隻有一樓和二樓的房間有這種設計,而且很神奇地隻剩下這個房間的陽台還保持完整,當時他就感覺這個房間很适合偷襲。
結果還真有人來。
“晚上好啊,客人們。”
來人是一個成年男性,看起來才二三十歲,穿着加茂術師的專屬戰袍狩衣。隻不過他身上的血多到已經把衣服變了個顔色。
“呃,抱歉,看起來朝露小姐不是很好呢。真是糟糕啊。”
五條悟慢慢轉過身去,和面無表情的男青年對峙。
“你的咒力……我見過。”五條悟從正面再次掃視對方,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就是術式是迷宮,能搞出很多光線的那家夥吧。”
男青年沉着地點了一下頭。
“對。我就是加茂近作。啊,希望英君有和你們介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