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插畫師,忙得時候很忙,趕稿子經常熬夜,還會通宵,外婆一直不允許她熬夜,所以在沒和柳同州結婚之前,她就住在外面那套母親去世前給她留的房子裡,趕完稿子後再回來住。
這場暴雨把夏日最後的餘溫沖散,進入初秋的天氣開始有涼意。
“外婆,我先過去了哦。”在家裡住了一個禮拜,喬栩才想着回柳同州那邊的住處去,還是外婆趕過去的,說她一個禮拜不在家,萬一家裡發生什麼事,或者是有人找怎麼辦。
喬栩腹诽着她在那裡住了兩年多也沒人找過,不過接連幾天的暴雨,确實也得回去看看,她養的那些花估計都快死了。
“李阿姨,有什麼事立刻聯系我。”她不忘叮囑站在奶奶旁邊的阿姨。
“會的,你放心。”李阿姨笑着點頭。
喬栩上車還在磨蹭,放下車窗問:“外婆,小舅舅是不是要回來了啊?”
小舅舅叫邵岩,隻比她大八歲,是外婆外公年過四十多後意外得來,當初下了好大的決心才生下來,這段時間他因為工作在國外出差。
“阿岩啊,之前是說這幾天會回來。”說起兒子,封蘭笑,“他沒和你聯系嗎?”
“這幾天沒有聯系過,我就問問,他要是回來的話,中秋節讓他也一起去柳家啊。”喬栩轉着一雙流目,像極了在打什麼歪主意的小狐狸。
舅舅和柳同州是多年好友,對柳家比較熟悉,他一起去的話,沒那麼尴尬。
“那到時候問問他空不空。”封蘭說。
“好,那我先走了。”喬栩啟動車子,慢慢從車庫開出去。
回到柳同州的房子,一個禮拜沒住人,屋子裡滿是潮濕悶熱味,喬栩趕緊走過去把窗戶打開透氣。
這房子套内大概兩百多平,比起那些幾百平的大平層差了點,單一個人住就顯得格外大,每個角落都有種空蕩的失落感。
房子位于江城寸土寸金的位置,是個高檔小區,一戶一梯,小區樓層總共就十二層,樓宇間距很寬,這房子在八樓。
客廳和幾個房間的視野極好,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江景,挨着廚房那面還額外有一個二十平左右的露台。
這一片似乎限高,沒有那種非常高的大樓,所以即使不是高樓層,視野也好。
喬栩恐高,也不喜歡那種高樓密林的房子,這套房子對她來說剛好的樓層高度,再高一些她站在窗邊腿會發軟。
剛搬進來的時候,房子很空曠,裝修極緻簡單,就很刻闆印象裡醫生的家,沒什麼生活煙火氣,隻是拿來睡一覺。
現在這客廳放滿了各種裝飾品、擺件、挂件,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
極繁主義到極緻,雖然東西多,卻錯落有緻琳琅滿目,像極了哈爾的移動城堡裡,哈爾房間的布置。
開完窗戶,喬栩把包扔到沙發上,去到另一邊的露台。
不出所料,整個露台一片狼藉,說是兵荒馬亂也不為過。
露台和樓上樓下的露台錯開的,做了一半玻璃棚頂,陽台沒有封,前幾天那疾雨橫風過境,她種的花、種的菜都沒逃過,用竹竿搭建的藤架倒了一地,全軍覆沒。
露台裡還有積水,以及不少風卷過來的垃圾。
喬栩看着這一地狼藉,一瞬間想逃,不想面對的煩躁感撲面而來。
她喜歡屋子堆滿繁複的裝飾,厭惡這樣的狼藉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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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因為天氣延誤晚點并不稀奇,候機室裡,不少人都因為突然通知的航班延誤而煩躁地發出怒聲,整個候機室十分吵鬧,甚至還有人踢椅子摔東西。
在這喧嚣的空間裡,坐在角落裡的男人卻仿若與世隔絕。
他一身剪裁合身熨帖的黑色西裝裹着精壯的身材,裡面襯衫的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最後一顆,清雅俊逸的面容,眉眼濃郁周正,眼尾與眉尾都微微上揚,英挺的鼻尖有一顆淡淡的痣,一頭發絲梳得整齊,連坐姿都是非常闆正筆直。
男人神色平靜,一隻手握着手機在打電話。
“你不是說課程年底才修完回國嗎?”電話那頭,男人帶着笑意的好奇聲音。
“嗯,提前修完了。”柳同州低沉平淡的嗓音在這喧鬧的候機室格外好聽。
邵岩:“那你有和栩栩說你要回國了嗎?”
聽到這個名字,男人本來沒什麼情緒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愫,“沒有。”
“呵。”那頭傳來一聲哼笑,“你最好給栩栩提前打聲招呼。”
柳同州沉默了半晌,說:“你能幫我跟她說一聲嗎?我飛機延誤,這會兒還在機場。”
邵岩:“可以啊,叫一聲舅舅我就幫你轉達。”
柳同州:“……”
“哎,我給栩栩說一聲,你記得欠我一個人情。挂電話了,好困。”好一會兒沒聽到他說話,邵岩打了個哈欠,不想在電話裡跟他啰嗦,反正來日方長。
柳同州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遲疑片刻點到微信去,置頂得是一個叫木習習的微信,頭像是一支手繪的玫瑰花,聊天界面裡,上一次聯系是在三個月前。
這個點,國内應該是深夜,猶豫片刻,男人将剛敲出來的一句話删掉,收了手機。
兩個小時後,廣播裡終于傳來登機信息。